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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女皇后（一）

 

乙亥建興三年，西元三一五年。
那年，桃花盛開，在周家村，他遇到了美得令人窒息的周小史。他們的故事，便是從那一次沉河開始。
周小史被稱為妖物，正要被沉河。她蜷著瘦小的身子，被綁在一面棺材蓋上，纖細的手臂上出現數道交叉的勒痕。
周小史的大哥在周小史旁邊站著，一臉冷漠。旁邊圍著一群村民。
為首的周大蠻走到他的身前，恨恨地說道：「一史大哥，你得給我個說法。周家這妖物前日經過我們門前，我內人就在那時斷了氣，這妖物留不得。」
周一史面容冷峻，道：「我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
周一史走到周小史跟前，問道：「我不讓妳出家門，妳擅自出來，剋死了大蠻妻，妳知道錯了嗎？」
周小史睜著眼，眼淚從她眼角流下。眾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周小史即便是奄奄一息，也是極盡蠱惑的美豔。
「大哥，我只想出來看看。是大蠻哥拉住了我，要往裡屋去，他拉我衣服，大蠻嫂不肯，與大蠻哥扭打了起來，大蠻嫂就摔在柱子上……」
周小史還沒說完，已經被大蠻一聲打斷。
「住口，胡說什麼！周大哥，快淹了這妖物，還我一個公道！」似被揭了短，大蠻也不顧旁人，兩步向前，使勁將棺木推下了水。
「閻王殿出來的妖物！」看見棺木沉了下去，大蠻不解氣地啐了一口：「呸，什麼東西！」
欲蓋彌彰。眾人都知道周大蠻是真正的不是東西，定是看中了周小史美貌，強求不得，怕丟了臉，硬是上演這一齣。
周一史心中震動，向前跑了幾步，想要去撈起哭得絕望的周小史，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竟不再向前。
周小史看到大哥的舉動，一瞬間明白了。她閉上了眼睛，似乎不認命，「哥，救我……」直到冷水鑽入她的鼻子，被狠狠地嗆了下，周小史掙扎著睜開眼，用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周一史，而後啞著嗓子，委屈道：「哥，我不甘心！天賦妖物，為什麼是我？」
周一史心中撕裂，閉眼道：「小史，我希望能代妳去死，但妳命如此，不如早早去了，免得周家村被妳拖累……」
此女乃白虎下世，吃父吃母吃子孫，切莫讓之現世，否則天下不平……
數年前命理師的一句話，從此改變了周小史的一生。十幾年來，她躲躲藏藏，不認得周家以外的人。
七歲那年，她的姊姊被周小史推了一下，便一病不起，再也沒有好轉。八歲那年，她的父親被人刺了一劍，從此癱瘓在床。九歲那年，她的二哥被山上的白虎叼走……
十七歲這年，周小史偷跑出府，周大蠻妻斷了氣。
周小史剋父剋母剋兄弟剋天下，當真要一一應驗，這等妖物，已經留不得。
「哥，我不甘心！哥……」
湖水淹沒了周小史，湖面上留下一些氣泡，似乎在宣洩著什麼。周大蠻倒抽了一口氣，便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往回走。
村民漸漸散去，即便知道周小史無辜，也沒人想去救她。
因為沒有人會想救一個──禍國妖物。
眾人都散了去，周一史只站著不語，望向湖面的表情有些扭曲和陰寒。
看了整個過程的男子嘆了一口氣，這麼美麗的女子竟也捨得淹死。他走到周一史身邊，說道：「親眼看著自己妹妹死，當真不心痛嗎？若我是你，早就帶著她離開這村子了。只可惜，你沒有這個勇氣。」
周一史抬頭，看見一主一僕兩名男子，主子穿著紅色華服，劍眉星目。此刻，那男子正嘲諷地看著他。
周一史忍痛，卻冷道：「你管得著嗎？」
男子從懷裡掏出兩張紙，扔給周一史，道：「給你十年，你也沒這個勇氣，但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妹妹走。把你妹妹的命交給我，以後生死由我決定。」
周一史拿著紙張細看，竟是兩張賣身契。他驚訝地抬頭，想必這人已經看見了剛才的全部經過，買下周小史，已經醞釀多時。
周一史問道：「你是誰？」
男子沒有回答，讓身後的人從懷裡掏出十貫金銖錢交給周一史後，男子只是淡道：「這是十貫金五銖，覺得可以就按了手印。」
周一史看了男子一眼，又看了會仍然冒著水泡的河面，終於拿出朱砂，顫抖著雙手分別在兩張紙上按了手印。
男子笑，像是嘲笑周一史的捨棄。他拿出自己的印章也分別蓋了印。
朝著紙張彈了個響指，男子十分滿意。將賣身契給了身後的人，男子立即轉身跳進湖裡，一陣撲通的落水聲之後，他很快地找到了沉在水底的人，用匕首將她身上的繩子割斷，抱著她浮出水面。
周小史原是昏迷了的，但不知為何，這時竟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俊俏男子，便虛弱的笑了。
「你是……」
男子心中震動。這等尤物，即便不是白虎下凡，也一樣能撼動江山。
「我不是什麼好人。從今天開始，我便是妳的主人，無論我是生是死，妳都要生死相隨。妳記住，我叫司馬紹……」
司馬紹！琅琊王司馬睿長子，善謀略力剛猛，建興初年拜東中郎將，鎮守廣陵，深受皇帝重視卻不肯回朝的司馬紹！
周一史頓時跌坐在地。這司馬紹幾乎可以一步登天，周小史跟了他是福是禍？
難道……周小史還是逃不過禍國殃民的命運嗎？
周一史頓覺，所謂的宿命竟是躲不過……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