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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先試閱
且聽柔情

 

 
 
 
黑影幢幢，微弱的燈光無法包覆巨大的脈衝及非脈衝器，只見砲口對準倉庫中央。
啪的一聲，巨大的拍掌聲劃破靜寂，伴隨著咒罵。
「有耐心點！」細嫩的女聲從蓄電箱後傳來。
「我已經很有耐心了。這裡蚊子好多！妳就不能先發明可以驅蚊的玩意兒嗎？」
「蚊子討厭香草的味道，我告訴過妳，摘些香茅塗在四肢。」
圓潤的鼻子皺起，「我討厭那種氣味，太膻腥，我又不是羊。」
「倪學柔，如果妳真的沒有耐心，就回屋裡休息、讀書，別打擾阿玉。」敷著面膜，她拔下MP3。
「倪學寶，我是妳姊耶！」
「別提醒我為什麼這麼倒楣！」
「倪學寶，妳的嘴巴怎麼這麼壞？我真懷疑，那些捧錢上門找妳代言產品的大老闆是不是瞎眼？」
「妳應該要感謝他們都瞎眼，否則哪來的錢贊助妳們這種花錢無底洞的研究。」
古鳳玉瞪了倪學柔一眼，示意她要收斂，別得罪財神爺。
「阿玉，說真的，這種人工強磁場真的能瞬間轉移？」
「我媽咪給我看過的費城實驗紀錄寫得很清楚，而且我有試驗過一次，現在只差細節調整，只要加上老天爺的幫忙，讓蓄電箱可以儲滿足夠的電力，就大功告成。」
「妳也提過艦船出現在諾福克碼頭，並沒有穿越時空啊！」倪學柔插嘴，「妳別忘了，那次妳媽咪懷著妳參與實驗，導致出生後的妳就帶著磁性，必須戴著能夠消磁的特殊項鍊，才不會變成活動磁鐵人。」
「就像Ｘ戰警裡的萬磁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倪學寶打死也不相信電影情節居然真人上演。「我們會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又出現？」
「我認為時間的流逝只是空間切割，因為這個理論，所以漢唐盛世跟我們同步，在不同空間上演著我們所稱的歷史。」古鳳玉下意識的想推眼鏡，手指卻撲了個空。對了，她已經做了雷射手術。
「妳說妳做過試驗，什麼試驗？」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雷聲大作，蓋過倪學柔的提問。
「快點，打雷了。」古鳳玉一聲令下。
倪學寶趕緊抓起一旁的背包，衝向倉庫中間的圓形體入座。
倪學柔尾隨在後，看著眼前黑壓壓的砲口，有點不安的開口，「我……我們會不會變成烤雞啊？」
「呸呸呸！我好歹也是鳳凰，誰跟妳一樣是雞啊！」
「別吵了！」古鳳玉也衝進來，還來不及入座，兩道極強的綠光包圍住圓形體，鎳鈦合金的底座開始晃動。
乍現的強光教人無法睜開眼睛，身體劇烈的晃動讓倪學柔強烈的懷疑古鳳玉是不是有偷工減料，這機器好像要散開了。
她只是懷抱著考古的熱忱，還不想死啊！
好，她承認自己有私心，選擇隋末是為了要探究一個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問，想要找出解答。
 
 
※※※
 
 
當強光消逝時，天搖地動的感覺也跟著消失，倪學柔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曾經陷入短暫的昏迷，不過至少在她眼前閃動的螢幕指示沒有損壞，顯示的年份是六一七，所以這是隋朝末年？感覺非常不真實，她環顧四周，發現倪學寶和古鳳玉也是瞠大眼，瞪著同一個目標。
「阿玉，這代表我們成功了嗎？」倪學柔伸手指著螢幕。
「應該沒有錯。」古鳳玉仍沉浸在不可思議的震撼中。她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倪學寶低下頭，忙著檢視自己。修長美腿，還在；凝脂肌膚，無損；重要的臉蛋，也沒有傳來痛楚。最該死的是那道強光，不曉得有沒有把她曬黑？怎麼沒有人叮囑她要記得擦防曬油？
「先別高興太早，記得我們先前討論好的，預計九個月後準時在這裡集合，大家沒有忘記吧？」倪學柔迫不及待想要飛奔出去，仔細看看這個屬於西元六一七年的世界。
「阿玉，妳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行動嗎？」倪學寶有些擔憂。鳳玉的個性十分內向，壓根兒不懂人情世故，雖然聰明，但不擅長應對。
「我們選擇這個年代，都有屬於自己想要在這個年代完成的事，所以妳不用太擔心我，我一個人沒有問題的。」古鳳玉朝倪學寶微笑。說起來真丟臉，倪學寶可是她們三人中年紀最小的。
「學寶，妳怎麼就不擔心我？我是妳姊姊耶！」
「別人不懂妳，我可是清楚得很，妳少在我面前裝出人畜無害的樣子。」倪學寶搖搖頭，逕自拉開鈦製的閥門。
外頭是一大片廣闊的原始針葉林，好不壯觀，枝葉茂密到幾乎要遮掩住天空，偶爾風吹過，拂動枝葉，發出沙沙聲，氣勢十分驚人。
「好陰森的感覺！」古鳳玉尾隨在後。同一個景象，看在不同人的眼中，各自彰顯不同的意義，或許也倒映出不同的人格特質。
至於押後的倪學柔則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仔細的觀察四周，確定所處方位，而她隨身攜帶的指南針剛好派上用場。這可是考古學家必備品之一，當然，還有不可或缺的地圖。她迅速定好位置，並且和古鳳玉及倪學寶達成共識，要分開，可以，但是必須先一起抵達最近的城鎮。
最近的城鎮就是敦煌，是絲路必經的關隘。
她們在敦煌短暫歇息後，就分道揚鑣。
倪學寶認為絲路必經之地才有發財的機會，所以選擇留在北方，離集合地近，也符合她懶惰又愛美的個性，長途跋涉可是美容大忌。古鳳玉為了開展眼界，訓練獨立的性格，選擇風光明媚的華南地區。倪學柔既然是考古學家，當然得先到人文薈萃的地方一飽眼福。
抱持著不同的目的，倪學柔相信事前充分的準備，可以讓她們這一趟旅程充滿最美好的記憶……
好吧！她承認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至少在碰上第一道難題時，她不得不這麼承認。
倪學柔發現，那道聲音不見了！那道促使她前往隋末的聲音消失不見，這是不曾發生的事。
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只記得她有記憶以來，那道聲音便存在，只要她覺得空閒或有困惑，音靈就會出現在耳畔，近到彷彿有人附在耳邊跟她說話。音靈是她逕自幫那道聲音取的名字，音同嬰靈，至少對她來說，有相同的含意。
來到隋末時，她總是和倪學寶她們一起，所以並沒有察覺到那道聲音消失，一直到現在，她握著陶塑，等待了好久，都沒聽到過去會出現的聲音……
「這位小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死白？身體不適嗎？」店東發現倪學柔的存在，原本是殷勤的招呼她，解釋這陶塑的由來，當發現她的臉色有異時，不禁緊張起來。他這可是窄戶做門小本生意，萬一有客官出了什麼事，生意還要不要做？
「沒事，我再走走、看看，謝謝。」倪學柔放下陶塑後，連忙走到店外。
你在嗎？在嗎？她在心底吶喊著，換作平常，早就有回應，可是現下她等了半刻鐘，卻連個屁聲也不見響。
莫非那道聲音的主人真的在隋末？所以她來到隋末後，尾隨在她身邊的靈回到正主兒的體內？
呸呸呸，怎麼越想越玄？
但是，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否則要如何解釋那道聲音？
倪學柔已經忘記是從幾歲開始的，有道厚實、溫暖的男聲，在她哭啞嗓子時，會代替父母哄她睡覺；當她有困惑時，也會諄諄教導她……那道聲音，她聽了不下千萬遍，尤其後來她踏上考古這條不歸路，每當她在鑑定古物時，耳畔傳來的聲音會告訴她有關古物的出處、年份，所採用的製法有些甚至被列為不解之謎，但是它都能一一詳述。
這些便是讓她在年紀輕輕就能取得博士學位的關鍵，更別提前年在國際拍賣會場上鑑定出擁有多位知名鑑定士背書的三彩馬是贗品，轟動一時，在經過層層的科學鑑定下，確定是贗品後，也讓她的聲勢更上一層樓。
現在那道聲音不見了，倪學柔既心慌又害怕。
一直以來，她訓練自己和它相處，從最初因為大人的責備而產生憤怒，到開始和平共處，在不知不覺間，她甚至對它產生依賴，所以現在察覺它不見後，才會緊張的尋找陶塑，試圖誘發它發聲。
但是，它真的消失了！
人海茫茫，她要上哪裡去找正主兒？或者等她回到現代，那道聲音會再出現？答案如果是後者，那麼現在鐵定無法獲得證實。
不對！她之所以選擇隋末，就是為了探究那道聲音的出處啊！記得它說過──
隋末民間佚語，北相柳，中諦聽，南當扈。諦聽，又稱善聽，在佛教傳說中是地藏王菩薩的坐騎，能分辨世間一切善惡賢愚。
從他講述的這些佚事，她綜合起來，可以猜得出來他是諦聽，但是當她追問身分時，他就成了悶葫蘆，所以她應該朝華中地區尋找，或許可以找到他。
不管能不能見到諦聽，他們是不是同一人，倪學柔都對他很感興趣，誰教那道聲音老是在她的耳邊嘀咕著做人處事的道理，有些明明該是正道的事，卻被它說得似是而非。
以百善孝為先舉例，它常說女子擇婿，千萬不能選擇太孝順的丈夫，否則先生孝順，什麼事都依順父母的意見，那麼妻子的顧慮呢？兩者相衝突時，如果丈夫仍對父母唯命是從，沒有權衡，那麼把丈夫當天一般瞻仰，打算一輩子依靠的妻子該如何自處？這還能算是良人嗎？
它點出婆媳相處的癥結點，但是它怎麼能這麼清楚？明明對隋唐出土的古物如數家珍，對應的刻板印象應該是彬彬有禮，奉禮記為圭臬，怎麼能夠說出這麼離經叛道的話？然而它就是在她的耳邊唸著，尤其當她打開電視，放任聲音充斥，產生熱鬧的錯覺時，它會突然跳出來，說上幾句，這才讓她注意到電視內容，原來是名嘴在討論婆媳關係。
中諦聽，倪學柔都還沒想出該怎麼到華中地區，就讓人口販子挑中，而且是非法綁架。
該死！她一直以為偽裝成男子便萬無一失，誰曉得在關外地區，居然有不少非法之徒專門幹私販人口的買賣，雖然是違法的，但是在政局動盪的當頭，天高皇帝遠，金錢才是王道。說不定地方官裡有敗類插乾股，否則這些歹徒上哪裡取得正式買賣文件？
她被關在漆黑不見五指的狹窄馬車裡，鼻腔內滿是汗臭味、牲畜騷味，幸好被餵食迷藥，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忍受，唉！
這道難題，真的很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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