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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橫著走~姑娘愛搞怪之四
 
 
※※※
 
 
聽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
但花醉覺得,不管跳的是哪一眼,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這幾天,她老是覺得心底很不踏實,心浮氣躁,總是不太爽快。
明明最讓她牽掛的三位妹子都已覓得良緣,再也不需要她擔心她們的終身大事,也不用擔心她們一生都要老死在續香樓裡,既然喜事接連而來,她應該是喜上眉梢,福喜罩身才是,怎麼這會兒才剛踏出續香樓的大門沒多久,她就覺得心頭不安的亂跳?
花醉抬眸看著前方,陽光下的街道與平常並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她怎麼有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忽地,她停下腳步,思忖著是不是要先打道回府,生怕不祥的預感成真。
呸呸呸!
她連連在心底呸了幾聲,就怕自己的烏鴉嘴應驗,真的會拖累福星高照的自己。
最後,花醉還是決定先回續香樓,等眼皮不再跳了,再把帳本送到花府去給小姐。
「真慘,誰不得罪,偏偏得罪裴家少爺,我看大宅院的老婆婆這下麻煩不斷了。」
一名路人偕同其身著青衫的好友,經過花醉的身邊時邊嘆息邊道。
「就是。」青衫男子跟著說。「見到裴家的馬車還不閃遠一些,這下被撞著,別說討不到醫藥費,可能連小命都不保。」
大宅院?花醉聽到這三個字便攢緊眉,頓住腳步,想起了兒時所住的大宅院裡的那群老老少少。
於是她提起裙角,不顧路人們的眼光,急急忙忙往前方奔去,拐個彎後,果然見到一匹高大的駿馬正噴著氣,馬蹄直在地上蹭著。
一名婦人抱著兒子,半跪在一名華服男子面前,不斷拚命磕頭。
那名身形頎長的公子正一臉不滿的揮著手中摺扇,君臨天下般睥睨著跪在面前的這對母子。
「裴少爺,是小兒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們母子倆,我兒子年紀甚小,禁不起裴少爺的懲罰……」江寡婦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道歉。
花醉一瞧,原來是大宅院裡剛搬來幾個月的江寡婦。
說起這江寡婦也挺可憐的,成親沒有多久丈夫就因急病去世,父兄逼她改嫁,才發現她已懷了三個月身孕,結果不但被退婚,還被父兄趕出村子,最後,她挺著個大肚子,飄洋過海來到珍珠城,將孩子生下。
江寡婦來到城裡,就靠著替人縫縫補補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幾個月前,有天兒子突然發高燒,她一時求救無門,便到大宅院求沈大嬸幫忙,之後,沈大嬸便將這對孤苦無依的母子接回大宅院與大夥兒一塊生活。
她的命運已乖舛得教人都忍不住想掬一把眼淚了,如今怎麼這麼倒楣,得罪了裴家大少呢?
花醉身為續香樓掌櫃之一,向來主張息事寧人,畢竟做生意就該以和為貴,得罪哪一位顧客就是得罪了財神爺,當然不需要跟錢過不去。
因此,這個時候她應該出面為大宅院的老弱婦孺說些話,好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只是……
江寡婦得罪的是城中最惡名昭彰的裴胤禎,光是亮出裴家的名號,也許連王爺都要禮讓他三分。
花醉悄悄地接近圍觀的人群,抬眸便見到裴胤禎模樣有些狼狽,頭髮凌亂,細看之下,飽滿的額頭沁著些血絲。
他冷峻的俯視著眼前的這對母子,見他們瑟縮的抱在一起,莫名的令他大為光火。
「年紀小就應該待在家裡習字讀書,怎麼會在街上飛奔胡鬧?」他冷聲開口。「若不是為了閃躲妳家小兒,豈會讓本少爺見了血光?」
「裴少爺,賤婦和小兒給您磕頭賠不是,您的額頭上受了傷,醫藥費就算在賤婦身上,不管花再多銀子,賤婦也願意………」江寡婦嚇得雙排牙齒直打顫,可是為了兒子又不得不開口。
「怎麼,我一副看起來很缺錢的樣子嗎?容得妳這種市井小民拿銀子壓我?」得理不饒人的裴胤禎冷嗤一聲。
「裴少爺,對不住,賤婦並沒有這樣的意思……」江寡婦紅了眼眶,周圍圍觀的人很多,卻沒人願意出聲為她說句話,她只好無助地哽咽道:「要不賤婦與小兒磕頭向您賠罪……」
「妳知道嗎?」裴胤禎冷不防蹲在她面前,冷淡的黑眸望著她。「養子不教是父母之過,既然妳不會教兒子,今日我就替妳教教他,賞他個幾鞭之後,未來他就會記得街上並不是他可以玩耍的地方。」
江寡婦一聽,驚懼之下更是淚流滿面,抱著兒子痛哭。「裴少爺,不要啊!小石頭才五歲,禁不住您的鞭打,您要打就打我吧!」
裴胤禎冷嗤一聲,站起身,沒有半點同情心的向身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把她拉到一旁,讓她好生看著本少爺如何教她兒子!」
江寡婦與兒子被侍從分開之後,娃兒便嚇得大哭,急忙喊著要娘,這樣的畫面讓眾人紛紛議論,但就是沒有人敢站出來。
站在一旁的花醉原本不準備出聲,畢竟裴家大少惡名昭彰,除非後台跟他一樣硬,才有辦法與他硬碰硬,再說,她認為裴胤禎再惡劣,也不過是狠狠敲江寡婦一筆醫藥費罷了。
沒想到,他竟然不要錢?!
只見平時乖巧的小石頭被侍從抓來押在馬車旁,欺人太甚的惡少當真從馬夫的手裡接過馬鞭,準備將鞭子狠狠地落在小石頭的背上,花醉就算脾氣再怎麼溫和,見到這一幕,一句句粗話還是差點從嘴裡吐出。
裴胤禎的表情不像是說笑,揚起手便要將鞭子落在孩童的背上。
「等等!」一道嬌嫩的女聲自人群中冒了出來。
所有人紛紛尋找聲音的主人,直到一抹嬌嫩的粉色身影自人群中走出。
她模樣看似從容,其實心裡七上八下,沸騰的血液直衝頭頂,使得她一張小臉粉嫩如同初綻的嬌花。
裴胤禎長這麼大,做什麼事從來沒有人敢喝止他,眼前這名面生的姑娘竟敢要他等等?
「妳算哪根蔥?」敢教他裴大少停手?
劈頭就聽見這句無禮的話,不過脾氣向來溫和的花醉還是以和為貴,她十分明白,在江湖上行走需要行事圓滑,於是她使出絕招之一──伸手不打笑臉人。
「裴少爺,我是續香樓的大掌櫃,也是花府小姐的貼身女婢,恕我冒犯直言,您這一鞭揮下去,別說是大人挨捱不住,何況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這不就去了他半條命嗎?」儘管她心裡對這名惡少咒罵連連,但還是和顏悅色的道,甚至帶著笑意。
「說了這麼多,就是好管閒事?」裴胤禎打量著眼前這名嬌滴滴的姑娘。
一身粉嫩如櫻的簡單衣裙,襯得她嬌嫩無比,梳個簡單的髮髻,沒有任何過多華麗的妝點,頭上只有簡單的一支蝴蝶銀釵。
這樣的姑娘應該入不了他的眼,可是該死的她笑容竟如此燦爛。
然而,笑意卻未達她的眼裡,就像是玩偶臉上的笑,少了那麼一點生動氣息,顯得僵硬。
「這不算是好管閒事。」花醉又揚高嘴角,聲音不慍不火。「是見義勇為。」
見義勇為?!
此話一出,周遭的人們全都譁然。她這麼說,豈不是拐彎罵裴大少是地痞流氓嗎?
裴胤禎冷笑一聲,收回了手。「那妳認為該怎麼做,才能將這小鬼從我這兒救回去呢?」
「裴少爺既然都見了血光,表示更要積德消災解厄,不如大少爺您今日就大發慈悲,放過他們這對孤兒寡母,一來可以消災,二來還能讓鄉親對您改觀……」她笑得很努力,盡展自己在續香樓所學到的長袖善舞。
她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這裴大少不會不知道,他若堅持下去,也許會引起眾怒。
裴胤禎確實是另有打算,再一次將這個面生的姑娘從頭到尾瞧過一遍。
他見過太多國色天香的女子,卻是第一個姑娘敢這樣與他面對面,甚至與他對視的澄澈大眸中並未有任何曖昧。
她亮熠熠的眸中毫無畏懼,只是還帶著一絲不屑的意味。
不屑?這可有趣了,這女人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對他的不屑。
「可惜,可惜啊!」裴胤禎冷笑一聲,大掌揪住了小石頭的後領,像是拎小雞般的將他拎給一旁的隨從。「妳費了這麼多唇舌,還不是要本少爺大發慈悲,認賠今日的倒楣事。」
花醉笑彎了一雙美眸,刻意讓聲音顯得甜美些。「吃點小虧也許會是佔便宜,再說今日裴大少見了血光,也消了厄,您不如就順水推舟,為自己積點德,以求長命百歲。」
「只可惜本少爺是眾人口中的禍害,不用積德也能長命百歲。」他對於自己的惡名早有自知之明,不在意再添上一筆。
真難應付。花醉的唇角有些垮,最後只好禮貌地道:「那就由小女子為這對孤兒寡母出這筆醫藥費,送裴少爺去醫館吧?」看看有沒有大夫能順便醫好他那黑心病!
「銀子這種東西本少爺最不屑了。」裴胤禎冷冷睇看著她。「不過今日本少爺賞識妳的膽量,圍觀的人們就只有妳敢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那就依了妳的請求,把小鬼的半條命送給妳,不過,這個人情本少要在妳身上討回來。」
啊?花醉愣了一下,眉微微一攏。
「裴少爺不是要賣個面子給小女子嗎?」怎麼還要在她身上討回來?
「妳算哪根蔥?」他挑眉,又反問她這麼一句。「抬出花府千金就想壓我?有種妳就教妳家小姐來和我談,或是明日一早到裴府拿出妳最大的誠意,要不,明日正午前我會送回只剩半條命的小鬼。」
「什、什麼?」她臉上笑容盡失,沒想到這個裴大少如此難商量,連稍稍讓步都不肯。
「妳聽見我說的。」裴胤禎嗤了一聲,不屑再覆誦第二遍。「要我賣妳面子之前也該掂掂自己的斤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也要我賣面子給妳?面子是我賜給妳的,要不要臉就看妳的決定,明日親自來我府裡討回小鬼。」
裴大少話一撂下便拂袖坐上馬車。
真是惡劣至極!向來脾氣溫和的花醉終於動了肝火,臉上的笑容幾乎消失殆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裴家的奴僕將孩子帶離。
江寡婦被一旁的民眾自地上扶起,哭哭啼啼的走向花醉。
「小花姑娘……」江寡婦哽咽著擦拭淚水,然後雙膝一彎,跪在她的面前。「求求妳救救我兒子,小石頭是我這輩子的依靠啊!妳最疼小石頭了,可不可以幫幫我帶回安然無恙的小石頭?裴少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他把氣出在小石頭身上,小石頭捱不住的啊!」
是啊,小石頭還那麼小,怎麼可能捱得住?花醉嘆了氣,將跪在地上的江寡婦扶了起來。
「我明天就親自去裴府一趟,當面跟裴大少要回小石頭,若要不回來,咱們就去報官,妳就先別哭了。」花醉安慰著江寡婦時,心也逐漸沉重。
裴胤禎的惡名是全城昭彰的,沒有一個人能在得罪這名大少後還能全身而退。
她這根蔥到時候還能整株好好的嗎?
嗯,這真的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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