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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天下傾~傾國之一

  

南昕樂緊緊抱著僅三歲的么弟,一雙眼驚懼地盯著包圍在四周的禁衛軍。
地上躺著僕人的屍體,看著那些熟悉的臉孔,她耳邊彷彿還能聽到他們死前的哀號,身體顫抖得更厲害,滿地的鮮血和殘骸讓她將弟弟抱得更緊,不讓他看到這殘忍的畫面。
她害怕地咬著唇,不敢再看地上的屍體,將目光放在一直站在他們身前的大姊身上。
「聖旨到──」一名身著滾藍金邊宮服的老人拔尖著嗓音,手拿著金黃聖旨,睥睨地瞧著他們。
看到大姊跪下,南昕樂趕緊抱著么弟下跪。
常公公打開聖旨,尖著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王爺通敵叛國,罪無可赦,按國法須誅連九族,可聖上念其南氏一族歷代忠心,為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且南王爺與南王妃已贖罪自盡,餘三子尚年幼,聖帝不忍,特赦其罪,思及當今膝下無子,願收南小王爺為子,並收南二公主為義女,封為喜樂公主,南大公主繼承皇朝聖女之位,守護皇朝繁盛……
聽到「聖女」兩字,南昕樂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驚愕地抬起頭。
現命殿下與公主即刻進宮,聖女由白塔祭司教導,於兩年後接任聖女之位,欽此。」宣讀完,常公公將聖旨雙手遞出。
「不……」南昕樂搖頭,想阻止大姊。
南魏紫低垂著頭,恭敬地伸手接旨,「南魏紫謹接聖旨,謝聖帝隆恩。」
「好。」常公公滿意地點頭,捻著顎下白鬚。「那麼請殿下和喜樂公主隨小的一同回宮。」
「等等。」南魏紫抬起頭,一雙紫眸璀燦而耀眼,而鑲著紫眸的小臉傾城如天邊星夜,絕美的容顏讓眾人不由得屏息。
「可否請常公公通融,讓魏紫與弟妹相聚一天,明天再讓他們進宮。」她開口,不卑不亢地請求。
「這……」常公公沉吟了會,這才點頭。「好,小的會回去稟告聖帝,明天再來請殿下和公主進宮,小的會請禁衛軍守在王爺府外,好好保護殿下三人的安全。」
名為保護,實為監視,這他們都明白。
「謝謝公公。」南魏紫垂下紫眸。
「那小的告退。」常公公躬身行禮,這才帶著一干禁衛軍離開庭院。
他們一離開,南昕樂立即抓住大姊。「姊,妳怎麼可以答應……聖女……怎麼可以?!
聖女?那只是好聽的名號,皇族裡誰人不知,所謂的聖女即是皇帝的禁臠;甚至只要皇帝開口,聖女就得去侍寢,而對象則是各國皇親。
這是金陵皇朝的祕密,只有皇族才知道的祕密,若不是先祖曾娶過皇族公主為妻,他們南家也不會知曉這個皇室祕密,並且三緘其口,不敢說出。
而她會知道這個祕密,是因為去年皇上曾向父王提議,希望讓姊姊到白塔學習,並且繼任聖女之位。
父王那時以姊姊資質駑鈍且年紀尚幼不堪重任而婉拒,那時她還不懂父王為何要拒絕?能成為聖女,此等殊榮父王應該要高興才對呀!
可父王回府時臉色卻極難看,母妃聽到父王的轉述時臉色也轉為沉重,她一時好奇,拉著姊姊躲在窗外偷聽父母的對話,才知道聖女並不是守護皇朝之女,而是皇親國戚間的玩物。
身為南王爺府大公主,姊姊怎麼可以答應……
「樂兒,妳知道我為什麼答應。」不同於妹妹的慌亂,南魏紫一臉平靜,早在常公公宣讀聖旨時,她就已猜測到皇帝的意圖。
功高震祖的父王手握兵符,掌握八十萬兵馬,加上南氏一族在朝廷的勢力,皇帝早已忌憚許久,早想找機會扳倒南家。
南昕樂倏地噤聲,她怔怔地看著姊姊,當然明白原因──姊姊是為了她和弟弟。
雖被封為公主和皇子,可她知道,她和弟弟是人質,一旦進去宮裡,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
「姊姊……痛……」南飛瑀被抱得疼,抗議地輕推著二姊。
南昕樂趕緊鬆開手,「瑀兒乖,閉上眼睛。」抖著聲,她放輕語氣,仍將弟弟抱在懷裡,手壓住弟弟的後腦,防止他往旁邊看。
低頭看著仍年幼的么弟,她緊緊咬唇。「大姊,我們只能這麼隨皇帝操縱嗎?」
什麼通敵叛國?!對金陵皇朝忠心耿耿的父王才不會做那種事!
明明是皇帝顧忌父王手上兵權,因此找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要栽贓在父王身上!
父王因此被關進大牢,最重聲名的父王不堪受辱,為示自己清白,自盡表示自己無罪;母妃聽聞父王自盡,愛父王至深的母妃不願獨活,立即跟隨父王腳步。
自盡前,她命親信將他們三人祕密護送出府,誰知皇帝卻快了一步,命人包圍在王府四周,將守著姊弟三人的下人一一殺盡。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平日與自己說笑的僕人在眼前死去,只能看著忠心的護衛守在他們身前一一倒下,只能緊緊抱著弟弟,捂住他的耳朵,遮住他的眼睛,害怕地躲在大姊身後。
明知一切都是皇帝的陰謀,可他們卻像螻蟻一樣無法抵抗。
南昕樂恨恨地閉上眼,卻忍不住從眼裡滴下的淚。
「樂兒……」看到向來倔強的妹妹哭了,南魏紫不由得輕嘆,她明白妹妹心裡的不甘與恨,因為她也是。
就這麼跟皇帝屈服,他們都不甘心!
睜開憤恨的眼,南昕樂看向大姊,那張傾國的容顏就跟母妃一模一樣……不!甚至更勝母妃三分,美麗的紫眸讓姊姊的美多了分神祕。
如此傾城之色,是禍非福。
母妃自盡前,曾含淚摸著姊姊的臉,哭著說出這句話。
她想到去年皇帝壽宴,父王帶他們出席,母妃的美麗賢淑讓眾人欽羨父王的好福氣,可當他們看到姊姊,壽宴上一片寂靜無聲;也是在壽宴後不久,皇帝便提出想要姊姊繼任聖女的事。
那時父王能拒絕、而皇帝會答應,定是顧慮父王手上的兵權;而現在父王不在了……還有誰能阻止皇帝?將她和弟弟置於宮中,不就是為了拿他們兩個控制姊姊嗎?
「姊,我們只能就此認了嗎?」或者跟著父王的腳步而去?可是南飛瑀還這麼小……南昕樂緊緊抱住弟弟。
「不。」南魏紫輕輕吐出一個字,她蹲下身,纖手輕撫著么弟的頭髮。「樂兒,妳忘得了父王的冤和母妃的恨嗎?」
南昕樂重重一震,想到父王被抓走時的憤怒、母妃自盡前的眼淚,她重重咬唇。
「瑀兒又能當多久的皇子?」南魏紫又低低一喃,沉靜的紫眸泛著幽深的光芒。
瑀兒……看著懷裡的么弟,南昕樂將唇咬得更緊,血絲滲出,瞬間滴落。
瑀兒還這麼小,宮裡那麼複雜,妃嬪爭寵,為了爭權奪利,讓自己登上皇太后之位,什麼手段使不出來?雖然瑀兒並非皇帝親生子,可被皇帝收為義子就有機會,對那些嬪妃而言,瑀兒的存在仍然是根危險的刺。
一旦進了宮,瑀兒的性命隨時可能不保,看著懷裡幼小的弟弟,想到懷裡的溫暖有可能變成地上冰冷的屍體……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
南昕樂緊握拳頭,「瑀兒不會有事。」雖然聲音仍顫抖,可她的語氣卻很堅定,她抬頭看向大姊。
「我會保護他。」她承諾,臉上的怯懦瞬間消失,這一刻,她不再是以往天真爛漫的南王爺府二公主。
她定定看著姊姊傾城的容貌。「也會保護妳。」她不會再懦弱地躲在大姊身後。
南魏紫笑了,她輕輕擦去妹妹臉上的淚。「樂兒長大了。」
南昕樂用力眨去眼裡的淚,握住姊姊的手,她扯出笑容,堅定地開口。「別擔心,在宮裡我會好好地保護瑀兒。」以她的性命守護。
這一年,年僅十歲的南昕樂在心裡默默發誓,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哭,不會再怯弱。
她會保護她所有的、她重視的──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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