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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霸少爺好無良~保鏢不稱職之三

山道上,一片兵荒馬亂,蒙面大盜揮舞著銳利刀劍,殺聲震天,直衝向一座華麗軟轎。
「保護少爺!」軟轎旁的護衛紛紛嚴陣以待,就怕轎中的主子有任何閃失,到時九條命也不夠賠。
「顧隨君,滾出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軟轎內的主人這才懶懶掀起轎簾。
端正的五官俊美無儔,精緻得彷彿出自最富盛名的雕刻師傅手中,眉宇之間帶著凌人傲氣,全身上下充滿出自大戶人家的貴氣。
線條完美的菱形薄唇詢問著轎旁嚇得全身發顫的小廝,「剛是不是有人叫我?」
「少……少爺……那些賊子……大盜……好像是為您而來。」
「是嗎?」顧隨君偏過頭,轎旁的護衛與不知打哪來的大盜已經殺成一片,血流成河,不少人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打得過嗎?」顧隨君手撐著下顎,好似在看一場戲,他不過是名觀眾,優閒得讓小廝的唇抖得更厲害。
「少爺,您……您快進轎,萬一受了傷,老爺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誰都知道顧老爺視顧家唯一獨生子為無價之寶,只要他少了一根毛髮,他們這群仰人鼻息的就等著倒大楣!
「唉!」顧隨君望著一面倒的戰勢,搖了搖頭,「真糟!老爹請來的這些護衛沒個中用的!」
「少爺,您別再看戲了,很危險啊!」小廝的膀胱在這時突然作用,雙腿連忙夾緊。
他快嚇死了,看樣子,今日他要死在這山道上了!嗚嗚……娘,請原諒孩兒不孝,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嗚嗚……
「你說這轎是銅牆鐵壁嗎?」他略垂濃密如羽扇般的眼睫,淡瞥腦子已嚇糊成一片的小廝。
「不是……」轎子是木頭做的啊!
「那我進轎就不會有危險?」他嗤之以鼻。
轎外與轎內不過以轎簾相隔,根本毫無防護作用!
「這……我……總之少爺您快進轎,您若有閃失,老爺會怪罪我的!」小廝忙將轎簾拉妥,好似不讓大盜看到顧隨君,他就不會有事似的。
「這樣我看不到!」顧隨君不耐煩地將轎簾再度拉開。
大盜已殺了三成護衛,正朝轎子逼近,而轎夫早在大盜一出現就溜得不見蹤影了。
「小光。」顧隨君問隨身小廝:「如果人都被殺光了,我是不是得自己走下山去?」
為何少爺這個時候思考的竟然是這樣的問題?小光雖然不解,還是據實以答:「是啊,到時就沒人幫少爺扛轎了,不過少爺放心,奴才會揹少爺下山的!」如果他小命還在的話……
「我真感動!」顧隨君摸摸小光的頭頂,「但你才十五歲,身高只及我的肩,揹得動我才有鬼!」
而且小光也太瘦了,就算揹得動,那身骨頭頂著他,也不舒服啊!
「小光力氣大,絕對揹得動!」小光拍胸脯保證道。
顧隨君當沒聽見小光的逞強。他需要有人服侍,所以小光必留,他也需要有人幫他扛轎,所以至少要有四名護衛當轎夫。
「喂!」他朝殺氣驚人的大盜大喊,「別全殺光,記得留四個好給我扛轎啊!」少一個,轎就搭得不舒服呢!
天啊!少爺會不會太不食人間煙火了?這些大盜是為殺他而來,怎麼可能聽他的話,還留四個幫他扛轎?!小光冷汗直流。
完蛋了!完蛋了!今日大家都要埋骨此處了!驚懼的淚水終於自小光發紅的眼眶跌落。
大盜聽到顧隨君的吆喝,不約而同轉過頭來。
「顧隨君,你今日將命喪此地,這些護衛統統都會在陰間幫你扛轎!」足足十二個人,讓他在過奈何橋時,一點都不怕晃!
「看樣子,溝通有問題呢!」顧隨君很無奈地對小光說。
「少爺……」啼笑皆非的小光臉色更是無奈。「他們不會聽你的!」
「好吧!」顧隨君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縮回轎內,「殺剩四個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什麼?」殺剩四個?!
「我想喝茶。」大少爺懶懶命令。
「是,少爺!」小光忙自一旁的行囊中拿出早上離開客棧前就泡好並冰鎮過的枸杞菊花茶。
喝了數口解暑熱的涼茶,顧隨君舒適地吁口氣,「再來塊糕吧!我有點餓了。」
「呃……是!」小光再拿出桂花糕來。
明知死期將近,少爺還能泰然自若喝茶吃糕,不愧是江南第一大富商之子啊!
可他只是個窮苦人家出身、一個月前才被賣到顧府當顧隨君隨身小廝的凡夫俗子,真的無法鎮定看待生死大事!
少爺啊,你可不可以再緊張一點,至少想想有沒有辦法逃出生天嘛!
「啊!」一個護衛掛點,倒在地上抽搐。
「少爺,好像只剩下五個護衛了!」小光顫巍巍地通知等著吃糕的少爺。
「剩四個的時候再跟我說!」聽不懂人話嗎?他是要四個,不是要五個,五個扛轎力氣哪會平均?蠢蛋!
「啊!」像是要呼應顧隨君的冷漠,又一個護衛掛點了。
「剩四個了,少爺!」小光緊張地問:「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顧隨君聳肩。
「黃師傅好像也快不行了,等等就會剩三個……」
小光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陣強風自他身邊掃過,威力大得他整個人往後仰倒在地,桂花糕也粉碎在握緊的掌心,猶如已逝的生命,再也無法完全……
 
 
軟轎離顧家大門尚有百步遠,就見一名年近半百、身著華服的男子哭哭啼啼地衝出來。
他就是聞訊兒子受到襲擊的顧家當家大老──顧念鐘!
顧家在江南一帶頗負盛名,顧念鐘爺爺那一輩是江洋大盜,每一出山寨就是搶錢搶糧搶女人,且非美女不搶,故生出來的女兒個個貌美如花、兒子俊俏有致。
但或許是壞事做太多了,顧念鐘的父親──顧聖典的兄弟姊妹一個一個因不明重病過世,最後竟只剩一脈。
顧聖典眼見兄弟一個個離開人世,怕自己也躲不過命運之神的捉弄,更怕顧家絕後,故金盆洗手。
可說是大盜世家的顧家累積了不少財富,揮霍三代也綽綽有餘,這樣的鉅財讓經商生手顧聖典有足夠的資本聘請大量能手協助,最後竟然在江南撐起了一片天。
顧聖典是名猜疑心重的男人,大盜的血脈更是讓他生性殘暴。
當顧家產業穩固之後,他毫不留情地剷除昔日功臣,完全忘了當初金盆洗手的原因。他雖然妻妾眾多,卻僅獨生一子,也就是顧念鐘,而顧念鐘也同樣僅有一名兒子,一脈單傳讓顧念鐘疼兒子疼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自小倍受寵愛的太子爺對父親予取予求,對旁人更是毫不留情,視人命為螻蟻。
看到父親一臉擔憂地朝他乘坐的轎子衝過來,顧隨君嘖了聲,露出一臉嫌惡。
在大街上哭哭啼啼能看嗎?他又不是當真短少了一隻手還是一條腿,幹啥哭得好像他已往生?
權充轎夫的護衛們一看到顧念鐘衝過來,連忙停轎。
「兒子啊!」顧念鐘急急掀開轎簾,掛滿金銀珠寶戒的十指在兒子臉上探撫,就怕兒子傷了一口子,即使只有指甲片大,也會讓他心疼不已。「給爹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我好得很!倒是你手上的戒指把我的臉弄疼了!」顧隨君不耐煩地撇過俊臉。
「抱歉抱歉,是爹沒注意!」顧念鐘忙縮手,改牽起兒子的手察看。「其他地方沒事吧……」
左手無名指指節上的小瘀傷頓時讓顧念鐘心口一凜,雙瞳暴凸,怒氣熊燃。「這裡怎麼會受傷?!」
顧隨君口還未張呢,顧念鐘已經氣急敗壞地朝著轎旁的小光大吼:「你怎麼保護少爺的?」
「我……」臉色發白的小光雙唇剛抖顫張開,就見眼前銀光一閃,胸口爆出劇烈疼痛,噴出的鮮血染紅了粗布衣裳,細瘦的身子無力地往後仰去。
「還有你們!我花錢請你們是要保護少爺,你們竟然讓他受了傷!」顧念鐘手上沾血的銀刃揮向身上早已帶傷的護衛。
「小題大作!」面無表情的顧隨君起身跨出軟轎,跨過小光的屍首,走向家門。
顧家的老總管斂眉低首,默立迎接終於遊山玩水回來的顧家小霸王。
顧隨君與顧念鐘的作風不同,顧念鐘小時候,父親仍是盜賊之首,故其身上的盜匪血液仍是濃厚,遇有不爽,藏於袖內、鋒利至極的薄刃必見血。
而顧隨君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除非迫其自身,否則誰死了、誰生了,他都不痛不癢,絕情冷淡得令人髮指。
「那些人交給你處理了!」顧隨君淡淡丟下一句。
「是的,少爺。」老總管微微頷首。
這時,殺光了剩下的四名護衛與小廝的顧念鐘追了過來。
「兒子,爹馬上去請大夫為你診治,你先忍忍。」說罷,又轉頭對老總管命令,「快去請城內醫術最好的呂大夫過來替少爺治傷。」
「是,老爺!」沉默寡言的老總管深諳在顧家的生存之道,恭謹回應。
「兒子,你沒事別再出門玩了,你可知你不在家的這些時日,爹有多擔心啊……」顧念鐘急追在兒子身後。
老總管眨了下眼,掩去對顧家父子的厭惡,對旁邊的家丁吩咐,「把這些屍首送回去,撫卹金照舊。」
「是!」訓練有素的家丁攤開早就準備在手上的草蓆,手腳俐落地將街上的屍體一一捆起。
而總管則是朝官府方向行去,好在有人報案之前先打點好一切。
誰教他們一家老小全靠顧家吃穿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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