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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頸～新血帝國Ⅱ The Kiss/The Kingdom Of New-Blood Ⅱ

 

前言
 
 
你問我害怕陽光嗎？
噢！不。
我更怕黑夜！
在黑夜中有許多魅影──
有些並不是我的同類，
但是像我一樣，
他們在黑暗中來了、又去……
像一陣夙夜輕風。
而我必須仰賴黑暗中的月光，
才能生存……
 


    ２６

 
 
成群結隊的隱形「反捕獵手」，在無星無月的夜空中飛翔、盤旋，來去自如的守夜。
矗立在高高山丘上的麥肯特古堡，在夜色的掩護下，有若一幢靜謐沉睡的魅影。
然後，在雄偉古堡上無數的、小小的窗口，一盞又一盞的燈接連點亮，像突然睜開眼睛的貓眼。
一共有「三隻貓眼」在古堡的第三層樓，那裡是堡主米羅‧麥肯特和他美麗的妻子席瓊恩的寢室。
拉提那小城並不是羅馬，羅馬古城還在兩個小時的車程之外。
今夜，沒有羅馬暴君在焚城，但是在拉提那小城這一邊，在二十一世紀初期的現代，在浪漫又古老、歷經四百年斑駁洗禮的麥肯特古堡裡，一場「新血人」和吸血鬼的恩怨糾葛，即將如火如荼地展開。
只是現在都還沒有人知道，連堡主米羅還被蒙在鼓裡，他只是被一通內線電話吵醒了，值夜班的人員說是地下層的佛朗哥博士實驗室裡出了「一點小小狀況」。
米羅用沒拿話筒的另一手揉了揉惺忪睡眼。
「到底是什麼狀況？實驗室的事情你應該先通知佛朗哥博士啊！」米羅有些不耐煩的說。
「哦！已經通知博士了，只是按照堡裡的規定，古堡裡哪個機要重地的警鈴在響，就得立刻通知堡主，所以……」
「好了、好了！」米羅有些火氣上升地打斷他的話，斥道：「規矩是我訂的，我還需要你來背給我聽嗎？有什麼事，等明天一早再向我回報！」
「是……麥肯特伯爵。」
重重地掛下電話筒，米羅伸手摸一摸身旁的枕頭，這才發現席瓊恩沒有睡在身邊，他又伸手揉揉眼皮，一邊打了個呵欠。
「親愛的，妳怎麼又沒在床上睡？」米羅問了一句。
在繪有繁複色彩壁畫的天花板正中央，有一盞巨大的璀璨水晶吊燈，其中一顆最大的水晶墜珠上，倒掛了一隻黑色的大蝙蝠。
米羅抬眼望了大蝙蝠一下，沒好氣地微笑著。
大蝙蝠一展開雙翅，縱身一飛，在廣大寬敞的寢室內繞了一圈之後，這才在床沿著陸，接著一個人形從蝙蝠身上幻化而出，定定地立站著。
「你知道我依然不習慣在夜晚睡覺！」身穿一襲及地黑色亮綢睡袍的席瓊恩訥訥地說道：「所以我剛剛去外面繞了一圈才回來。」
沒錯，身為吸血鬼和人類混血的新血人，麥肯特伯爵娶的卻是一名如假包換、貨真價實的吸血鬼為妻。
十四年下來，米羅和席瓊恩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在生活「唯二」的遺憾是，他們只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可倫和愛倫，兩人分秒不差地同時生下，而不是夫妻兩人所期望的六胞胎。
另外一個遺憾是，女吸血鬼一生只能生產一次。
米羅已經年屆四十歲，席瓊恩則可以青春永駐、長生不老地停留在二十五歲，但這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是問題。
「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席瓊恩坐在床緣問道，說話時，她四顆雪白的狼牙隱現在兩片紅唇之間。
「誰知道？八成又是保險絲燒掉，引起了實驗室的安全警鈴響起吧！」米羅邊說邊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親愛的，我們睡覺吧！」
但是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路卡擇，一個是高嘉莉。
 
 
 
佛朗哥博士的實驗室裡。
夜深人靜的此刻，當路卡擇豎起具有超能聽力的耳朵時，除了偶爾兩、三名在守夜的反捕獵手降落稍停在古堡尖頂上閒聊兩句家常之外，就是剛才在三樓上的那一通電話，以及麥肯特伯爵夫婦之間的對白，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當然囉！路卡擇還沒有機會正式會見麥肯特古堡的堡主，當他和媽媽費雅以及他的「守護者」馬可、住在台灣外婆家隔壁的女孩高嘉莉，一行人抵達義大利之後，大家都忙著他的新血人啟蒙新生報到手續，直到佛朗哥博士替患有血癌的高嘉莉「換血」。
不過，在五分鐘前卻發生了一件事。
身為新血人但還沒接受第一次「人造血」輸血的路卡擇，連續在高嘉莉的手上咬了三口，接著又把自己的手指咬破讓她吸食他的血。
「你說什麼？！」從禿頭病患變成秀髮披肩、臉色紅潤的美女，高嘉莉似乎一點都不開心。「小擇，你剛才說……你把我變成了什麼？」
「一名可以青春永駐、長生不老的吸血鬼！」路卡擇沾沾自喜地又說了一次，就好像他剛完成了一次攀登喜馬拉雅山、或是單人獨木舟橫越太平洋的壯舉。
即使不算是個壯舉，對他而言，這也是一項「急中生智而來的偉大成就」。
在佛朗哥博士替罹患血癌的高嘉莉進行換血手術宣告失敗後，路卡擇卻可以讓她變成百毒不侵、甚至「永垂不朽」，他自己覺得真是帥呆了。
「費敘擇！」高嘉莉低吼著。
真是奇怪，他的媽媽費雅只有在非常失望、沮喪、生氣、悲傷和懼怕的情況下，才會像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而他認識二十歲的莉莉還不到一個星期，怎麼她也開始對他擺出這種「老媽」的怪模樣？
「莉莉……」路卡擇很虛弱地喚了一聲，想要辯白，但他畢竟只是個十一歲的小男孩，當一個「大人」在生氣時，小男孩通常是會「臨時」目瞪口呆、忘記應該說些什麼的。
「小擇，你到底在講什麼天方夜譚？」高嘉莉質問一句，又摸摸自己頭上瞬間長出來的秀髮，加上她在雪亮的不銹鋼醫療器具盒上照不到自己影像這件事實，更讓她感到心一沉。「但是……這不是天方夜譚，對不對？」
舌頭還在打結的路卡擇，只有猛然搖頭的份。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高嘉莉無力地低聲問道。
嗯，這不是一句罵人的話，應該不是像他在澳洲的小學裡，跟華裔同學相罵時會用的那句一樣；莉莉應該是在問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吸血鬼和人類混血生下的新血人。」他老實地說。
「啊？你媽媽她是……」
「不、不、不！不是費雅，我爸爸才是吸血鬼。」路卡擇用舌尖舔舔唇上未乾的血漬，心裡暗忖著剛才高嘉莉的血真是超好喝的，但他只有分神一下下，馬上又補充一句，「我只算是半個吸血鬼！」
「那你剛才咬了我……」高嘉莉根本說不下去了。
「我的青春期到了，如果我的身體不趕快輸入佛朗哥博士為新血人特製的人造血，我就會越變越像吸血鬼了……」
「但是我們昨天才剛到這裡，你還沒輸入人造血，不是嗎？」高嘉莉插嘴問道。
「對，我還沒有輸血。」
「所以，當你還沒輸入人造血，卻又變得很像吸血鬼時……」高嘉莉停頓了一下，等著他接說下去。
「我就會缺血，會變得跟一隻野狗一樣亂咬人。」一說完，路卡擇就感到後悔，同時也在納悶著。真奇怪，他的「守護者」馬可告訴他這些細節時，為什麼會用「野狗」這麼不雅的字眼來形容還沒有輸入人造血的新血人？
當一名新血人變得像一隻野狗時，又會是個什麼怪模樣？也會像狗一樣汪汪叫嗎？
「那你剛才咬了我，是『亂咬』的？」高嘉莉皺起眉頭問道。
「不，我是故意的。」路卡擇坦白地說。
就在這個時候，高嘉莉感到一陣愛恨悲喜交加情緒。
同一時間，路卡擇也不免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事情。
下一瞬，高嘉莉的心跳加速到幾乎一分鐘跳兩百下，透過插在她雪白手臂上的導管，顯現在病床邊的心電圖小螢幕上；但是她似乎沒什麼強烈的不適感。
一旁的路卡擇突然注意到，在密閉隔間的監控室裡一副十萬火急景象。
監控室裡有個一閃一閃的紅燈運作著，透過安全玻璃，依稀可聽見一陣低沉的警鈴聲。
顯然是高嘉莉的高速心跳引發了監控醫療儀器上的警鈴，而那警鈴讓值夜班的醫護人員一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更是不可思議地盯看著眼前令人震懾的一幕。
是他眼花了嗎？原本垂死的病人竟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還長了頭髮！值班人員不敢進入實驗室裡察看，他立刻通知佛朗哥博士，然後通知堡主米羅，但他不知道該不該向堡主提及那名東方女孩長了頭髮的事情。
路卡擇看見神色緊張的值班人員開始打電話，他豎起耳朵，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幾乎是立即的，也聽到了翅膀揮動的聲音。
是路卡擇的守護者馬可，他已經幻化成擁有一雙龐大黑羽翅膀的反捕獵手，正穿牆而入。
「啊──」
高嘉莉還不曾見識過這種特異能力的展現，只能尖叫出聲。「馬可！你怎麼沒有穿衣服？」尖叫之後，她問突然出現的馬可，一邊說話還一邊用兩手遮住眼睛。
路卡擇則是沒好氣的朝天花板一翻白眼，差點當場暈倒；他心忖：女生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原來高嘉莉不是被穿牆而入的「鳥人」嚇得尖聲大叫，而是因為馬可，當他全身上下的毛髮和黑色衣服全部集中起來幻化成一雙又大又有力的強勁鳥羽翅膀時，他連頭髮和眉毛都不見了，全身只見光溜溜。
難怪路卡擇以前總是覺得全天下的女生都超噁心的，當然，除了他的媽媽費雅和外婆蘇姺。
不過，他大感詫異的是，現在他看著高嘉莉，並不會有噁心感覺，反而覺得她很漂亮。
他記得費雅曾說過，他對女生的這種轉變，就是因為青春期的關係……唉！好難懂喔！
「天啊！」馬可低叫了一聲，同時也變回了有頭髮有衣服的模樣。
馬可這麼一叫，也將路卡擇在神遊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路卡擇看見馬可正像一個鐘擺般來回轉頭，一下子轉看向高嘉莉，一下子轉過來看他，被看來看去的兩人的嘴角，還殘留著血的痕跡。
「小擇！你對莉莉做了什麼事？」馬可氣急敗壞地大聲質問，然後在路卡擇要回答之前，伸手制止了他。「別、別、別……別告訴我！讓我猜猜看……你……你咬了她？」
路卡擇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兩手交握在身後，吞了吞口水，很誠實地點點頭。
見狀，馬可差點氣瘋了。
「噢！不！不、不……不、不、不！」馬可一邊叫著，一邊用兩手按住頭，好像要將頭髮揪起來的樣子。「你怎麼可以？！天啊！難怪你整個晚上一直在問我吸血鬼咬人會變成怎麼樣的問題！」
聞言，路卡擇很勇敢地朝馬可跨前一步，但也只有一步而已；沒有黑羽翅膀的馬可生氣時，模樣還是挺嚇人的。
「我絕對不會說是你教我的！」等一等，這句話並不是路卡擇想表達的意思，可是聽起來好像是在恐嚇馬可，於是他趕快補充說明，「我是說，我什麼也不會說出去，害你被連累到……」
「不用說什麼？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馬可叫囂著，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高嘉莉，一直無法置信地眨眼睛，好像在驚豔什麼。
「馬可……」路卡擇以一種哀求的口氣喊著。
「什麼事？！」馬可幾乎是用吼的回答。
「佛朗哥博士很快就會到了，我不會說你有告訴過我關於吸血鬼咬人的事，我只會說是因為自己還沒輸人造血的關係，所以半夜突然覺得口渴，然後糊裡糊塗就咬了莉莉……」
「嗯！我也覺得很渴！」高嘉莉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說話時兩眼還盯看著路卡擇流血的食指。
實驗室的金屬自動門突然開啟，好像整晚都沒有睡覺的佛朗哥博士出現眼前，身上依舊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外罩一件白長袍。他神色凝重地踱進來，身後緊跟著的是一樣一臉倦容的費雅。
「發生了什麼事？」佛朗哥博士急急問道，然後幾乎是立即的，整個人呆愣住了……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