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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光年

 

     星期三下午的社團時間一到,遭富四海給強行拖至圖書館的伍嫣,兩眼無神地看著富四海晾在她眼前的那張成績單,和那一疊她再也不想看到的考卷。
     他以指彈了彈成績單,「喂,一半滿江紅啊,妳都不覺得可恥嗎?」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家的鄰居竟考這種見不得人的分數?
     「不覺得,因為我的腦袋本來就裝不了理科的東西。」滿臉睡意的伍嫣,當著他的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還有,我雖然有反省的能力,但是我沒有足夠應付我爸媽的體力……」
     「就算妳的工作量再怎麼大,妳也還是要讀書。」睡睡睡,一逮到了可以休息的空檔就是睡,就連考試時她也可以睡,她也不看看這些考卷上頭,每一張都有她睡著後流口水的痕跡。
     「我一直都有讀啊……」她邊說邊愛睏地揉著眼睛,「你要是有本事又有膽量的話,你就去叫我爸媽別讓我天天勞動過度,害得我老是在考試時寫到一半就一睡不醒。」白天要上課,下課後不是要去老媽的道場練柔道,就是得去老爸的店裏當洗碗工,她又不是什麼鐵打的超人。
     趕在她想趴上桌面打個小盹前,富四海拉了拉她的衣領逼她坐正。
     「喂,昨天妳家的暴力老媽跑來我家威脅我。」眼看她還是沒有什麼危機感,他不得不加碼增加她一點危機感。
     「內容是?」
     他含怨地道:「妳要是敢補考不過的話,她在摔死妳後,下一個倒楣的目標就是我。」就算他們兩家的關係再怎麼親密好了,為什麼每次自家小孩做錯事,她老媽都要連隔壁家的小孩一起修理?
     伍嫣義薄雲天地拍拍他的肩,「我會在我的墓旁幫你留個好位子的。」
     「誰要像妳一樣認命啊?」同樣長期存活於暴政下的富四海,一臉不屑地拍開她的手,「妳聽好了,為了妳我的安危著想,這次我幫妳找來了個強力的幫手。」
     她不以為然地指著滿桌的參考書問:「有這種神人在的話,我還需要被你拉來這裏奮鬥嗎?」
     「我已經幫妳把神人給請來了。」富四海半轉過身子,揚手指向站在門口處的杜寬雅,並朝他揮了揮手要他過來。
     睡意當下少了一半的伍嫣,訝異地看著捧著一大堆參考書的杜寬雅,將那堆書在她的面前堆成小山。
     「寬雅?」怎麼最近不管是在白天還是晚上統統都看得他?他們接觸的頻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富四海掛保證似地將他推至她的身旁坐下。
     「他可是我們班的第二名,有他罩妳,妳就不必擔心妳會過不了妳媽那一關。」
     「真的?」
     身負重任的杜寬雅扳扳十指,「我會盡全力不讓妳被妳媽給摔出家門外。」
     「時間差不多了,我家司機還在等我,我先走了。」近來頻頻為杜寬雅製造機會,希望他能長期抗戰的富四海,朝他眨了個眼示意後,便轉身自圖書館的窗戶爬了出去。
     杜寬雅不解地看著他一路跑至遠處校園圍牆邊,再動作熟練地攀過圍牆的舉動。
     「四海他急著去哪裏?」他是打算蹺掉下午所有的課嗎?
     「賺錢。」早就對這件事已經麻痺的伍嫣嘆了口氣,「今天星期三嘛,他老爸都會在這天下午帶他去看什麼六合彩的明牌。」
     「……他會不會起步太早了點?」還老爸帶著兒子去呢,他們富家的金錢實習教育有必要從這麼小就開始嗎?
     她見怪不怪地再補述,「你沒聽他說過嗎?一年級上學期時,他光是靠六合彩就賺進了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
     「……」果然有姓富的本錢。
     伍嫣隨手翻著他所帶來的參考書,在看到用功的他,將裏頭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線與重點後,本就提不起勁且滿心睡意的她,眼皮又開始沉沉地往下掉。
     看出她困擾的杜寬雅,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髮,「小嫣,妳要是累了就睡一下吧,我先把重點整理整理,等一下我再叫妳起來。」
     「嗯。」她感激地趴在桌面上,下一刻即閤上了眼簾。
     筆尖畫過紙張的沙沙聲響,在午后安靜別無他人的圖書館裏聽來,格外顯得清晰,睡意有些被分散的她,微微睜開了眼,側首枕靠在手臂上,看著坐在對面的杜寬雅,正專心地在她的書裏為她畫考試重點。
     飄浮在窗外藍色天際裏的白雲,為室內帶來了一陣明一陣暗的光影,伍嫣將視線自杜寬雅的身上拉回來,卻不意發現,圖書館遠處角落裏的一對男女,在被風兒吹得不斷翻飛的白色窗簾下親吻著。隱約間,她看見了那名男孩愛憐的目光,還有那名女孩面上淺淺的紅暈,以及他們彼此擁緊對方的雙手。
     停下筆的杜寬雅,順著她久久都沒有移動的視線往身後的遠處看去,在看見了那一對隔壁班的情侶後,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龐,要她轉過頭來別再窺看,而後,停留在她面上的修長手指,便再也沒有移開。
     當他忽然以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她,而他的手指又開始在她的臉上散步時,心跳忽然加快許多的她總覺得,在這座靜得太不自然的圖書館裏,不出聲說些什麼好像怪怪的。
     「寬雅?」
     「我想過了。」已經忍了好一陣子的杜寬雅,在收回了指尖後,煩躁地低下了頭,自言自語般地說著,「雖然說我知道這種事是急不得的,我也很想照他所說的那樣,暫且忍一忍,有耐性的等待日後時機成熟,但是……」
     她聽得一頭霧水,「但是?」
     「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做不到。」雖然耐心是種美德,但以他日夜都能與她相處在一起的情況下來看,要他再繼續這樣悶著什麼都不說出口,那才叫虐待。
     「做不到什麼?」
     杜寬雅抬起頭來,定定地凝視著她嬌俏的臉蛋,暗自在心底決定放棄富四海所說的長期抗戰,準備就按照他自己的心情與步伐,前去展開他人生裏的第一場初戀開端。
     「小嫣。」
     「嗯?」因他格外認真的模樣,她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拉長了耳朵屏息以待地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喜歡妳。」包含了些許的焦躁與渴望的語調,緩緩地滑過了她的耳際。
     遭風兒吹掀起的白色窗簾,帶來了刺眼的陽光,在一室跳躍的光影中,伍嫣兩眼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坦坦剔透的眼眸,並試圖將被風兒吹走的思緒全都撿拾回來,然後在心底重新編織起他方才所說的心情。
     杜寬雅在她呆怔了好一陣子後,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個輕吻。
     「可以請妳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她茫然地問著,只覺得手背上被他雙唇碰過的地方,帶著不可思議的灼熱。
     他微微一笑,「跟我交往。」
     一如以往在夜裏彈琴時,總會出現在他面上的款款笑意,讓伍嫣不禁想起他在月光下彈琴時的模樣,那時他的笑意,在月色下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柔優雅,就像現在一樣。

     「妳慢慢考慮,我等妳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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