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澪~魔影魅靈之十二 今生篇(套書全七冊不分售)
唐 太湖畔
一早醒來,還閉著眼時,男人就感覺到一旁的被窩都冷了,讓他知道枕邊人已經起來了好一會兒。 他沒急著起,清楚即便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自己還是虛,虛到她起身下了床,仍無所覺,虛到她離了床被,他光靠自個兒還暖不了被窩。 屋子裡的空氣其實比外面暖很多,女人出門前,還特地把床邊的紅泥小爐又加了火炭,但他窩在理應更加暖和的被窩裡,卻仍覺得冷,冷到都不自禁咬緊了牙關。 扯了下嘴角,他閤著眼,聽見她在屋外活動,和胖子說話,交代阿風辦事,指使著蘇里亞。 走路聲,說話聲,劈柴聲,擺放鍋盤聲,柴火燃燒裂開聲…… 他聽著那些教人安心的聲響,將手挪到心口上,慢慢的吸氣吐氣,徐徐的在被窩裡來回撫著心口,再摩擦著雙手和開始變得有些冰冷的四肢與關節,直到它們都漸漸暖和起來,讓原先虛到幾乎快跳不動的心也總算回轉過來。 躺在床上,他再吸氣,調著息,跟著才緩緩睜開了眼,像個小老頭子一般,慢慢爬起身來。 被窩外更冷,但床邊的紅泥小爐多少有些幫助,他把穿著襪子的腳擱在上頭烘著,一邊套上擱在一旁椅上的衣褲。 即便是如此簡單的穿衣動作,也耗費他不少時間,中途還忍不住咳了幾下。 穿到一半,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抬眼,就看見那女人。 見他起床了,她快步來到床邊,接手了他綁衣帶的工作。 他沒抗議,那些衣帶子真的有些麻煩,所以他只是看著她揚起嘴角。 「早。」 她聽了,也沒抬眼,就繼續綁他的衣帶,只淡淡應了一聲。 「早。」 說著,拿來更外層的衣幫他套上,再綁上腰帶。 眼前的女人垂著眼眉,伺候著他,膚若凝脂,唇如花瓣,臉上柔軟的神情,教他看了心情莫名愉悅。 待回神,已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抬眼朝他看來,他見她抬眼了,方傾身一親芳澤。 她嚇了一跳,可也沒退開,就只是難得的紅了臉。 那柔軟的唇,微微的暖,吐著溫熱芬芳的氣息。 他笑看著她,一語雙關的道:「欸,好餓哪。」 她微惱的瞅著他,臉更紅,若在以往,這女人八成要伸手打他了,可他這些日子身體不好,他知她可捨不得揍他。 果不其然,她只匆匆抽回了手,拿來一件毛茸茸的毛裘把他整個人裹得和頭大熊一樣,包得嚴嚴實實的,邊道:「胖子把飯菜都煮好了,今兒個天氣還不錯,出了太陽,咱們到外頭坐著吃吧。」 說著,方為他穿了鞋,扶著他下了床。 「嗯,好。」他應著,忍不住嘴角的笑,可也沒囂張到笑出聲來。 這女人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他知道。 所以接下來,他乖乖的照著她的吩咐做事,她要他坐,他就坐,她要他吃,他就吃,她若要他喝,他就老老實實的喝。 反正基本上他也不用幹啥,就當大爺給她伺候就是了。 這女人這些日子都這般,從頭把他顧到了腳。 吃完了早飯,他大爺一般的坐竹椅上看她與大夥兒一起收拾東西。 春天來了,天氣確實回暖了些。 陽光灑落一地,他都能嗅聞到不知從哪兒飄來的花香。 有那麼一個片刻,他打了個盹,醒來時,自個兒身上被多蓋了一條薄毯,阿澪已坐在身旁不知多久,正拿著把扇子,顧著小爐幫他熬著湯藥。 待餵他喝了剛煎熬好的湯藥,她照例要去洗熬藥壺,他握住了她的手。 「讓胖子他們處理吧。」他瞅著她,微笑:「今日天氣那麼好,咱們到湖邊走走。」 她遲疑了一下,看他氣色還不錯,方點頭答應,回握住了他的手。 「你若累了,隨時同我說,別逞能。」 他笑著回,「知道,不走遠,就前頭晃晃行了。」 阿澪看向一旁收拾的胖子,見那胖子笑著朝她點了下頭,知道他聽見了,又瞧見蘇里亞走了過來,知道他會跟著,她方握著身旁男人的手,和他一塊兒往院子外頭走。 這幾座屋子遠離村莊,出了竹籬笆之後,還有一片竹林,再往外走,才是通往湖邊的道路。 這麼一小段距離,平常人根本想都沒想就走出去了,可對如今的他來說,那還真如千山萬里遠一般。 他走幾步,再喘幾口,走幾步,又緩幾回氣,等走到湖邊,額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她耐著性子,就陪著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同他聊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說孟夏昨兒個進了城,說阿萬最近都光明正大回羅衣屋裡,說樂樂大老遠寄了吃食來,說阿風昨兒個失足掉到湖裡,落湯雞般的回來。 他邊聽邊笑,走起來也沒那麼累了。 到了湖邊,蘇里亞早已在草地上鋪了張蓆子,連茶壺茶杯都拿來了。阿澪扶著他坐下,從茶壺裡倒了些藥茶給他喝。 因為累了,他的手還是微抖,她幫著他,不讓杯子傾倒,再拿手巾替他擦去額頸上的汗。 兩人坐在湖邊,看遠山含笑,看波光粼粼。 有那麼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再言語,只有春風拂面而來。 湖上遠處有輕舟,舟上的漁夫正撒網捕魚,他能聽見樹梢上有鳥兒啁啾,看見楊柳隨風舞動。 驀地,另一處傳來水花和尖叫聲,他轉頭看去,看見一個女娃兒不知怎落了水。 阿澪反射性要起身,卻在下一瞬,看見那女娃兒浮上了水面,另外兩個女娃兒在一艘小舟上大笑,落水的女娃兒手腳俐落的朝小舟游去,一邊對那兩位同伴大聲嚷嚷。 兩人伸手把落水的女娃兒撈上舟,銀鈴般的笑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她見了,方坐回蓆上。 看著身旁的女人,他笑意更深,懷疑她有意識到她方才的反應。 她老覺得她不是個好人,可他知他從來不曾錯看她。 就是已確定那女娃兒熟水性已沒事,她注意力仍在那兒,直到那娃兒上了船,她才拉回了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