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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回心轉意

  

  嫻靜坐在妝臺前的裊煙,緩緩斂下了心中浮漫的意緒,邊打量著鏡影中嬌妍清媚的姿容,邊凝看著身後替她梳理青絲的女婢。

  替主子梳順了那頭柔滑細軟的髮絲後,水荷靈巧地舞動著纖手,熟練地綰起了主子最喜愛的垂掛髻,然後在玉黑髮際簪上一朵精緻的珠花。

  梳好髮髻後,水荷恭順地垂下了兩手,乖巧地站在主子身側。

  裊煙滿意地微微一笑,抬手輕拂著垂落頰畔的幾縷細髮。

  水荷偷偷瞄覷著主子婉柔的神色,忍耐了好半天,她終究是忍不住啟唇道出心中迷思。

  「公主,您真的要到迎恩寺上香嗎?」寫滿了疑問的黑亮圓眸,定定地凝看著鏡影中的自家主子。

  就著透窗而入的明燦靈曦,裊煙一手輕執著盛滿粉櫻胭脂的鳳紋銀盒,一手以指巧拈脂紅,在秀白芳頰上細細塗染著。本是不想理會水荷的明知故問,但見到水荷仍是執著地等待著答言,她心不在焉地輕嗯了一聲。

  自她坐在妝臺前梳妝開始,這丫頭已將同樣的疑惑問了三四遍,怎麼還要再問呢?唉。

  而在她泛滿無奈的眸光下,一如她所意料的,水荷再次道出了相同的勸阻話語──

  「水荷明白公主心誠,只是近日帝京不大安寧,公主反倒天天出府,水荷真的很擔心……」覺得自家主子實在太輕忽了,水荷仍是決意要讓她明白她的決定有多不明智。

  說實話,主子近日頻頻出府的行徑,著實讓水荷在擔憂之餘,不得不對她的膽識生出一絲敬佩之意。

  近日帝京出現了一幫神祕匪徒,多次擄拐富家婦女,繼而向她們的家府討取償金。為了息事寧人,京中富戶多是交付重金了事。官府多次想要將匪賊捉拿歸案,奈何這幫賊人武藝雖不高強,行蹤卻極是神祕難測,至今仍未有一人落入官府手中。

  為防被擄,富家婦女們都乖乖待在府中,就怕災事落在自身頭上。偏偏,在這帝京之中,就是有一位嬌滴滴的將軍夫人視匪賊如無物。

  往昔鎮日躲在府中不喜出門的裊煙公主,在知曉了擄拐之事後,竟是一反常態地天天都往府外跑。前天到綠天繡坊挑繡線,昨天到雨蓮居品香茗,今天要到迎恩寺上香……水荷幾乎要懷疑,主子是不是暗中答應了官府以身作餌,這才懷著驚人的勇氣一再挑戰賊匪。

  「水荷,擾亂帝京的不過是無知小賊,我們可是將軍府的人呢。」似是失笑於女婢的大驚小怪,裊煙輕柔地搖著螓首,纖嗓曼語地安撫著,「他們再魯莽也不會對我們下手的。」

  水荷很是猶豫地斂著秀細眉宇,「可是……」

  不想落入賊手,最安全的莫過於待在守衛森嚴的將軍府。恃著將軍威名而大搖大擺地走在帝京中,未免太托大了。

  再說,雖然那幫賊人只為求財,至今仍未有被擄的婦人遭遇匪賊的摧花毒手,但公主是金枝玉葉,還長得那麼漂亮,難保賊人不會在見到她的相貌時起了歹心。

  不管怎麼想,即使只有一絲絲的可能性,不願意讓公主蒙汙的水荷,說什麼也要力阻公主出府!

  「好了,妳若是擔憂,就別再拖拖拉拉的。我們若是再不出門,便趕不及在天色入黑前回府了。」不想再跟她苦苦糾纏,裊煙輕蹙了蹙秀雅柳眉,細柔輕緩的纖音隱隱蘊著一絲不耐。

  「公主,可是──」水荷仍在努力思考勸止的話語。

  水潤杏眸漫漾著淺淡氣惱,裊煙微微用力地擱下了手中精緻的鳳刻銀盒。銀盒觸抵妝臺臺面,發出一聲清脆的音韻。

  水荷馬上緊緊地閤上小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華美精雅的閨房裡頓時一片沉靜,成功讓水荷不再發出擾人的聲息後,裊煙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捺下心湖泛漫的慍意,便半提著略長的繡裳裙裾,快步踱往房外晴光瀲灩的庭院中。

  「哎呀,公主,您、您別急嘛……」水荷急急忙忙地提起旁邊盛了香燭的藤籃,快步追了上去,「公主,您等等水荷……」

  秀雅的裙襬在行進間,晃掀起一陣陣細碎如雪的微瀾,裊煙靜聽著身後女婢著急呼喚的嚷聲,仍是沒有放慢她的步伐,步履匆匆地走在通往府門的步廊上。

  粉晶似的早陽自瑩綠葉影間篩落,片片碎玉似的光暈灑落在她的容貌上,映亮了嫣唇畔的柔暖笑意。

  呵,擔心?她若要擔心,也只擔心那些山匪小賊懼於蘇大將軍的威名,決定就此放過她了……

  畢竟,只要那幫賊人出現了,她的大計才能正式展開哪。

  思及自己策謀已久的計畫,向來明澈純淨的水眸,隱隱漫過別有深意的柔媚華光。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