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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狐狸與傻公主

  

  位於東宮偏側的霄璇閣裡,一名面容雖稚卻顯得氣宇軒昂的少年,一手抱著三歲娃兒輕搖,一手握著狼毫書寫,看來頗不輕鬆。

  雖然少年面無疲色,但一旁的袁禮達仍是忍不住開口,「太子殿下,既然公主睡下了,您何不先放下她,這樣您習字也輕鬆些。」

  「太傅所言有理,可曦兒一離了我身便易醒,所以我還是抱著她妥適些,給太傅添擾了。」擱下筆,嚴熾書伸手拍了拍娃兒的背,歉然回話。

  「太子言重了,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對於太子總抱著女娃兒來習課,袁禮達已是見怪不怪,可身為師者的心態總還是希望學生能專注些,「若公主只是要人抱著睡,那讓玄殷先給抱著吧,您也好全心些。」

  太傅的意思嚴熾書聽懂了,望了眼方才所書不盡完美的字,再看向坐在後頭埋頭寫字的另一少年,暗自思量。

  玄殷,御史大夫之子,因天資聰穎反應機靈被遴選為太子侍讀。看似安靜的他,臉上笑容像是一切無謂,但眼神卻總帶著絲嘲弄意味。雖然只是個侍讀,可玄殷在學習上卻半點不輸他這個太子,卻也恪守分際的不搶光不爭贏。

  生長在充滿鬥爭與猜疑的宮裡,從小嚴熾書識人的覺知便相當敏銳,同窗學習的觀察更讓他覺得玄殷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那麼,就照太傅的意思吧。」說著,嚴熾書將抱著女娃的手略抬,「玄殷,公主由你抱著,切莫擾醒了她。」

  袁禮達的話已經讓玄殷悄悄皺眉,心底還暗自慶幸眼前太子顧女娃像捧著珍寶,向來捨不得也放不下心離手。結果現下居然要他抱公主,害他驚惱得一筆落滑,好好一個月字竟成了目字。

  再怎麼氣惱不甘,終究也得在尊卑有別下低頭,玄殷甩掉了筆,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接過睡得酣熟的女娃兒,「是。」

  要死了,這娃兒怎麼軟乎乎的呀!將女娃兒抱過手,玄殷霎時手足無措,怎麼也喬不好上手的姿勢,惱皺著臉低咒。

  「你得讓她偎靠在身上,這手托扶著頸,這手伸過來給她拍背,記得輕點,別拍疼了她。」看玄殷慌手慌腳,嚴熾書悄然地笑彎了眉眼,開口下指導棋,還動手把他錯置的手腳挪到合適的位置。

  他的眼神是在笑我連個娃兒都抱不好嘛!嚴熾書此舉讓玄殷更惱了,悄悄地瞪了眼後,抱女娃兒也順手了些。

  「殿下切莫多慮,小的會將公主抱得妥妥當當的。」玄殷簡短卻不失恭敬地回了句,沒說出口的卻是:你這個很會抱娃兒的太子爺,快去寫你的字,寫完快點將這團軟麻糬抱回去。

  可惡,她不只軟還熱呼呼的,搞得他都燥熱了。

  沒錯過玄殷懊惱的瞪視,嚴熾書笑意從眉眼間漫到了嘴角,噙著輕笑回頭專心地習字。

  按理說,太子侍讀這差事算是苦的,自古以來尊卑有別,所以當太子犯了錯,往往被太傅罵的都是那個叫侍讀的人。可玄殷向來沒這方面的困擾,實在是因為這位叫嚴熾書的太子爺,個性沉穩內斂,頭腦一等一的好,太傅交付的課業也從不疏漏,所以他這侍讀當然也就沒啥機會被指桑罵槐。

  若真要說有的話,那便是嚴熾書總是因為女娃娃的哭鬧,而要太傅在授課時停下,害專心學習的他也跟著被迫中斷。

  無奈地瞪著面前的後腦勺,當了太子侍讀半年多的玄殷,終於體會到當太子侍讀果真是份苦差事。是說歷代以來,有哪個侍讀得幫忙抱孩子的呀!

  抱著女娃娃的玄殷沒嚴熾書那等天分,做不到一手抱娃一手習字還能專心聽課的神技,只好默默地挪坐到後邊軟榻,無聊地瞧起懷中的娃兒。

  女娃娃約莫三歲大,五官神似嚴熾書,終歸是親兄妹,不像的話才奇怪吧。可少了男孩的英氣,女孩的面容顯得溫婉柔和,從那小巧細緻的眉眼鼻唇,不難想見長大後定是枚美人胚子。

  被抱得舒舒服服的娃兒睡得熟了,鼓鼓的腮幫子因為輕鼾而微微起伏,細細的汗毛覆在白裡透紅的軟頰上,像顆嫩桃子般勾人手癢,玄殷先是以指腹輕撫,那軟綿觸感讓他感到驚豔。

  女娃兒沒被擾醒,反而像貓兒貪摸般地朝他懷裡蹭了蹭,於是玄殷更放膽了,用食指與拇指掐起棉糖般的頰肉,女娃兒輕唔了聲依舊沒醒,惹得玄殷玩心大起,捏著肉的指節左右晃動。

  「這樣還不醒,妳也太好睡了吧!小母豬!」低低嗤笑,玄殷用膝蓋頂著女娃的背,兩隻手全往她臉上攻,粉白的嫩桃沒一會兒便被蹂躪成紅李子。

  騷擾與疼痛終於打斷了女娃的美夢,圓圓大眼一睜,某張笑得賊兮兮的臉蛋印入眼簾,小臉瞬間皺成肉包子,尖細的哭聲頓時響徹。

  

    ☆☆☆   ☆☆☆   ☆☆☆

  

  女娃哭聲一出,嚴熾書立即旋身將她從玄殷手裡搶抱回來,眼底雖泛著慍怒,開口的語氣與安撫的舉止卻柔得像個傻爹,「曦兒乖,不哭了,皇兄在這呢。」

  「嗚嗚……他、壞……捏、痛痛……嚶嚶……」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女娃,奶聲奶氣地連話都說不全,卻懂得用短短的指頭指著玄殷又指指自己的臉,委屈地告起狀來。

  「好好好,他壞,等會皇兄讓人幫妳掐回來,曦兒最乖了,不哭了哦。」長指圈起女娃的小指頭,嚴熾書軟聲哄慰,邊狠瞪了玄殷一眼。

  惹哭人的玄殷沒被這一眼給嚇著,倒是被嚴熾書刻意放軟的嗓音給勾出渾身疙瘩。這是演哪齣呀!明明就是個身分尊貴的太子,身邊太監宮女也從沒少過,偏要紆尊降貴地自個兒扮奶娘,怎麼,這樣很行嗎?!

  偏偏還真的很行,幾句輕哄果真讓前一刻哭得驚天動地的女娃兒安靜下來,小腦袋歪枕在嚴熾書肩上,吮著大拇指衝著玄殷笑了出來。他發誓,那笑容絕絕對對是挑釁。

  「太子殿下,要不今天就上到這,您先帶公主回去抹藥吧。」袁禮達話說得和緩好聽,心下卻是被女娃那驚天一哭給擾得沒了授課心思。

  「給太傅添煩了,還望太傅海涵。」嚴熾書對著袁禮達微頷首,便抱著女娃轉身離去。

  見狀,正暗暗竊喜的玄殷身子一轉打算也跟著走人,豈料後頸衣領卻被一把抓住,「呃,太傅,您不是說可以下課了嗎?」

  「是下課了,可你這惹哭公主的臭小子得給我留下。」將玄殷揪回位子上,袁禮達指著一疊厚實書冊,「混小子,把這部《禮記》給我抄過一遍,沒抄完不准離開。」

  說完,袁禮達留下一名宮人監視,便逕自離去。徒留一臉飲恨的玄殷,氣抖地擲起狼毫,邊抄邊咒罵:愛哭鬼,妳給我記住!

  另一頭,抱著平曦回到東宮的嚴熾書則是命人備來細點,然後喚了隱護在側的影衛,讓他夜裡往御史大夫府上走一趟。

  隔日,玄殷頂著紅腫發癢的臉來到了霄璇閣,本以為已經倒楣到了頂,應該不會再更慘了,誰知那向來讓太傅滿意的太子爺,竟然沒將太傅交付的抄論呈上,而且還默不出前幾日教的《尚書》重點,簡直就是破天荒呀!

  袁禮達這太傅再不爽也不敢直衝著太子訓話,他頂上人頭還想要呢。想當然耳,太子侍讀就淒慘了,頂著厚厚書冊跪了三個時辰,然後又將《尚書》全文抄了兩遍。

  這天,玄殷委屈的落下了男兒淚,同時徹底地了解到嚴熾書有仇必報以及心機深沉的個性。多卑鄙呀,表面上寬宏大量地沒因他惹哭公主而責罰,背地裡卻這樣陰他!他敢說自個兒的臉會莫名其妙紅腫,絕對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不過就是個女娃娃,護成這樣幹嘛呀!這般軟心,將來怎麼登帝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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