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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王后~王道之日殞篇

 
 
腦袋一陣陣的疼痛讓她回神,男人也在這時猛地睜開眼。
那是一雙狩獵者的眼,有著野生動物的保護本能,察覺到陌生侵略者的視線,眼裡的警戒甚至有著讓人毛髮倒矗的殺意。
她立刻被那雙金子般顏色的眸子所捕捉,孟蝶完全沒有任何思考的機會,男人瞪著她,暴吼出聲,下一刻她已被一雙巨掌抓牢,然後重重被甩扯跌趴在濕地上。當她還不停痛苦地嗆咳、因為衣服吃進冰冷刺骨的鹽水而瑟縮時,男人已經撲了上來,將她壓制在身下。
他手勁好大,完全不像虛弱等待救援的人,孟蝶的背脊重重撞在鹽田上。
毫無江湖道義的扁毛畜牲驚嚇地拍著翅膀飛走了,抖落兩三根黑羽毛,落在她與鹽池一色的白髮上。
男人怒目圓瞪地咆哮出一串異族語言,一雙巨掌掐住她脖子──他沒有使力,至少不是全力,否則她那根本不足他合握的頸子早給他扭斷了。孟蝶瞪著他,驚駭的神色卻不是因為害怕。
「給我找到了,妳想躲到哪裡去?」
她竟然聽得懂他說什麼!這個事實跟眼前凶性大發的男人一樣讓她震驚,她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脖子上和額上青筋浮突,手臂肌肉賁起,卻顯然不是想使勁掐死她,而是極力忍耐著不掐死她。
為什麼想掐死她?又為什麼不乾脆掐死她?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深惡痛絕,那恨意好像有意志一般鑽入她心窩,把她的心也扯了一下。
雖然同樣不是本地人,但她確實不曾學過男子所說的語言,不曾到過天朝的邊境,孟蝶卻確信自己聽懂他說什麼。
「妳果然……」
果然什麼?他說不下去了,方才的暴怒只是迴光返照,孟蝶感覺到他的力氣快速地消失中,然後瞪圓的眼一翻,龐大的身軀頹然倒趴在她身上,她差點連肺也給一起擠岔了氣。
她瞪著起風的天色,霧散了,雲也在翻騰,恐怕不一會兒便要下雨。
「嗄!」沒義氣的扁毛畜牲又飛回來了。
小奇停在她頭頂不遠處的小丘上,歪頭打量這疊在一起的兩人。
「……」如果她方才有一絲絲寄望這雖然有兩隻腳,膽子卻不知有沒有綠豆大的傢伙會飛到鎮上幫她找救兵,那一定是犯傻了!孟蝶沒好氣地想,接著也不知道該不該鬆了一口氣地發現,男人還沒死。
他灼熱的氣息就吹在她頸邊,心臟也還在跳動。
至少她不用處理這龐然大物的屍體。
屍體越大,坑也要挖越久,很累。
孟蝶掙扎著想推開這大傢伙脫身,卻既尷尬又驚訝的發現,這該死且恩將仇報的混蛋在完全沒有意識的現在,竟然還有不該有的、「男人」的反應!她氣得睜大了眼,又羞又窘地僵住身子,因為她感覺抵在她兩腿間的腫脹隨著她每一次使勁地推擠,越發地壯大了。
水是冰冷的,但這男人發著高燒,體熱將她完全包圍,她竟然無法分辨自己的顫抖是因為寒冷,或羞怯,或害怕……甚至是其他?
孟蝶咬了咬牙,使力將男人推開,困難地掙扎脫身,當她狼狽地看著地上擰緊了眉、一臉痛苦的男人時,她真的有一瞬間想丟下他不管就算了,犯不著讓自己這麼費盡千辛萬苦地,救一個可能會反咬她一口的臭男人!
可惜的是,她雖然是個醫術不怎麼高明的大夫,卻是個有血有肉,有良心的平凡人,她如果真在此刻轉頭不理,這男人就真的活不成了!孟蝶知道到鎮上去找人是最保險的辦法,可是一來,鎮上的人因為她一頭白髮,本來就不歡迎她;二來地處天朝邊陲的天水鎮對外來者一向很有警戒心,鎮長就曾老實不客氣地說過,這種受了傷又來路不明的外地人能死在荒郊野外是最好了,別亂帶進鎮裡找晦氣,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找幫手。
有些憤懣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她還是認命地抖著身子想辦法將他拉上推車。荒原的風大,她又全身濕透,總覺得身上衣服都給結成了冰,此刻真是冷到牙齦都給咬得發疼了。
好不容易讓這高頭大馬又虎背熊腰的男人躺上車,孟蝶猶豫了半晌,依然只能氣虎虎地把能擋風的防水油布讓給他,自己像落湯雞似地推起推車。
小奇大概知道自己方才太沒義氣,一路上安靜地乖乖帶路。
回到醫廬時,她很快拿火折子點上壁爐的火,把門拉上,人都救回來的此刻也不用再猶豫什麼了,立刻動手脫下男人的濕衣裳。師父的推車本就是為了這種情況而準備,經過改造,隨時能當作傷患休息用的床舖,她把推車推到壁爐前讓男人取暖,順便入內撿了件獵戶送的熊皮毯子替他蓋上。
她甚至不敢先入內換上乾衣裳,替男人把過脈、看過診,她不知道男人怎麼會出現在天水荒原,這一向是她最不好奇的。
而且她發現男人身上有舊傷,也有輕微中毒現象,應該是他在誤闖天水荒原前就有的,但這男人十分強壯,他的毒未解,傷口也是自己痊癒的,並且以這樣的身體在荒原裡待了不短的時日……
被反咬一口的不滿因為同情而一點一滴地消逝了。任何人要是在荒原孤身待上數日,沒有發瘋也會產生幻覺,這麼一想他會攻擊她也就情有可原了。
孟蝶以蜜調水,用細竹管餵男人喝一些,再到廚房灶邊鍋裡煮水準備熬點可以緩和他體內毒性、順便袪寒的補湯,然後才打水回房很快地把自己梳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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