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繫真心~長干戀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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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對柳清秋而言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雖然台灣的海與河流並不適合游泳,甚至不適合任何一種水裡生物的成長,不過拜台灣經濟奇蹟之賜,在台灣游泳池四處林立,就連寒風陣陣的冬季都有溫水游泳池可以享受。
她從小就喜歡玩水,時常偷溜去附近的溪流裡抓魚抓蝦,父母有先見之明,乾脆送她去接受游泳訓練,免得這個小女兒有一天戲水不留神,被海龍王抓去當媳婦兒。
柳清秋在水裡優游自得,愉快的舞動兩腳快速前進,包裹著行李的防水牛皮袋倒成了現成的漂浮體,讓她省去不少力氣。
熱帶魚在她四周游動著,好奇的游過來輕輕觸碰她,有一條鮮黃色的魚甚至吻到了她的臉龐,她驚喜的笑著,不小心嗆了好幾口鹹鹹的海水。
海底的黑色岩石消失了,海水慢慢的變淺,海底逐漸出現柔軟潔白的細沙。柳清秋深吸一口氣,把頭往上一抬,奮力的站起身來,腳底踩上了細細的沙子。她的馬尾垂落在肩膀後,濕淋淋的滴著海水,潮濕的綠色衣衫貼在身上,修長完美的曲線展露無遺。
鞋子不見了,劉海沾了水還猛刺眼睛,她有些嘲弄自己此刻的狼狽。
她拿掉眼睛前面的潛水鏡,高聳的山脈與深綠色的叢林展現在眼前。柳清秋往前走了幾步,剛離水的身體感覺沉重不堪,再加上長途的游泳,全身的肌肉在此刻疲倦極了,她喘著氣拖著行李,終於頹然倒臥在熱而潮濕的沙灘上,一雙腳還在接受海浪有一下、沒一下的拂弄。
她要先休息一下,等喘口氣之後再去找人。陽光曬在身上很燙,胸前那顆姻緣石壓得她胸口很痛,不過這一切都沒關係,她好累,必須先休息一會兒,或許先睡個午覺什麼的……
一陣尖銳的痛楚驚醒了她,她尖叫一聲跳起來,直覺的猛拍疼痛的肌膚。她腦子裡浮現一些電視節目中所介紹的,這類化外之境的海島總會出現一些怪異的動物,她怎麼知道剛剛叮她的是不是超大隻的蚊子?
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就愣住了。
十來個皮膚黝黑、雙眸閃亮的孩子將她團團圍住,孩子們手上都拿著原始的長矛。白色樹枝刨得十分光滑,還繫上紅色流蘇穗子裝飾,頂端則是看起來很可怕的銳利獸骨。小孩子們約莫十歲左右,只是在下半身圍著獸皮製成的皮褲、皮裙,看起來跟她在電視上看到的食人族好像。
柳清秋吞吞口水,強迫自己扯出一個友善的微笑,無奈恐懼已經影響了她臉部的肌肉,使得她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尷尬。
「哈囉,哈囉。」她無助的向孩子們揮手,那些孩子警覺的退後一步,手上的獸骨長矛卻更加逼近。
柳清秋很快的將雙手舉高,心裡暗暗的咒罵。
真的是該死到家了,為什麼冷家那個傢伙偏偏挑這種地方隱居?他幹嘛不挑一個能夠溝通的國度?她有些怕自己還沒看到他,就會被這些小食人族生吞活剝了。
「我不是壞人。」她用英文說著,暗暗慶幸自己的英文學得還不差。
但是小孩子們仍舊用滿懷敵意的眼光看著她,尖銳的獸骨直指她的咽喉。
看樣子情況不妙,這些孩子聽不懂英文。
柳清秋緩慢的用腳去勾沙灘上的袋子,以極慢的速度蹲下身來,企圖想拉開袋子上的繩結。
銳利的獸骨猛然間刺了過來,她驚呼一聲連忙把雙手擺回頭上。還好她的手收得快,不然現在非當場皮開肉綻不可。不過也多虧了那一刺,繩索被切斷,裡面的行李袋也破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東西全掉了出來。
「我只是要拿一些東西。」她陪著笑,深深明瞭何謂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從小就是孩子王,求學生涯裡仗著身手俐落,舉凡混混、色狼皆不敢近身,哪裡有過這種猛陪笑臉的窩囊時刻呢?
皮夾掉在一旁,她用腳趾把皮夾挑開,露出裡面那張護貝過的照片。「我是來這裡找人的,找這個人,你們看過嗎?」她充滿希望的問,雖然知道對方聽不懂英文,不過她還是很努力發出疑問的上揚尾音,企圖讓對方明瞭。
當孩子們看見那張照片時,臉上先是露出狐疑的表情,小聲地用奇異的、彷彿音樂般的語言討論一陣之後,那些原本抵著她咽喉的長矛總算收了回去。
柳清秋臉上燃起希望,見了這些孩子的反應,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要找的那個人是真的待在這個島上了。照片是幾天前她從特殊管道拿到的,靠著朋友的幫助,她才能夠找到那個隱居數年、好幾個寒暑都不見身影的男人。然而,現在他已經近在咫尺,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還有些許的膽怯。
「你們見過他吧?他在哪裡?」她急切的問,抓住其中一個男孩細瘦的手臂。
男孩先是遲疑的看著她,接著又看看地上的照片,幾秒鐘後,他咧開嘴朝她微笑,嘴裡嘰哩呱啦的喊了一串話,還示意其他的孩子幫她提行李。孩子們先是發出歡呼的喊叫,繼續用她聽不懂的語言說話,一夥人面帶微笑的又是推她又是拉她,態度與先前相去十萬八千里。
柳清秋有些一頭霧水,但是心中熱烈的思念與期待淹沒了一切,她懷著忐忑的心,任由一群孩子圍著她往樹林裡浩浩蕩蕩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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