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妻~本命之三 三個月後,正福酒樓。 「客倌,裡邊兒請。」 「小二,給爺再上兩斤白酒,兩隻叫化雞!」 「這雞不禁汁多味美,肉更是嫩得出奇!」 「這魚真夠鮮的,調味更是辣得帶勁哪……」 高朋滿座的酒樓中,小二熟練穿梭於各個桌邊,傅觀如獨坐於樓內東角,吃得是那個酣暢淋漓。 當聽及四周此起彼落的誇讚聲時,她也不禁暗自點頭,因為這酒樓的剁椒魚及叫化雞確實非同凡響,這趟來得確實值得! 此刻,酒樓內的她,就如同隨處可見的初出茅廬江湖路人甲,任誰也無法將她與「君大美人」四個字連結在一起── 因為在那場轟動全江湖的婚典之後的第四天夜裡,她趁著夜黑風高之際,留下一封和離書後,便施展絕頂輕功直接落跑。 珍寶首飾、名劍利刃,所有追得到源頭的東西她全沒拿,只偷偷帶了幾張小面額的銀票,幾顆靈丹妙藥,以及兩塊以內力融成、現今被她踩在腳下的金塊增高墊。 計策?沒有。 畢竟最好的計策,就是沒有計策。 正是沒有計策的計策,才能讓最高明的謀略家也猜不出她的下一步,畢竟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上哪去,楚家又怎麼能猜得著。 雖然沒有策略,但傅觀如還是做了些準備,自然是在容貌方面── 用只有小說裡才擁有、以特殊藥水才能洗掉的特殊染料,將原本的圓大杏眼描成較細長的丹鳳眼,把眉毛染得濃些、粗些、英氣些。 此外,在臉上三分之一處點上有點多又不會過分離譜的大小雀斑,將瀏海凌亂斜剪,綁個大眾高馬尾,再穿上三層讓她看起來不那樣纖細的裡衣,以及江湖必備的護臂及綁腿,當然,沒忘了點個穴讓嗓音低三度。 頂著這副走在路上十個裡有八個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江湖菜鳥模樣,她隨心所欲地四處亂晃,一打聽到哪兒有好玩、好吃、好看的,她便去湊湊熱鬧,心滿意足之後,繼續隨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就這麼東走西晃了三個多月,壓根兒沒發現有人特別盯梢著她後,她索性直接將楚家拋諸腦後,然後在每回吃、看、玩得心滿意足後,取出自製的炭筆與紙,自得其樂的畫畫。 她本就愛畫畫,雖曾被現實生活消蝕掉夢想,但在這個武俠世界裡,她不必為了養活自己、償還學貸而在正職之外多處打工,因此她可以重拾畫筆,走到哪兒畫到哪兒,畫完寫上日期、簽上名便塞到畫筒裡,製作自己的獨家武林日記。 但怪的是,今日,她的眼眸就是無法專注在畫紙上,就是會忍不住悄悄瞟向坐在對角的那名頹廢大叔身上。 其實說大叔不太對,因為他最多也就二十七、八;說頹廢也不太對,因為他梳了個前髮微微飄散的規整道士髻,下巴雖有些鬍子,卻也不亂,身上那襲玄色長衫更不破也不髒,桌旁以布匹細細包裹、立放著的應是張古琴。 可明明長得劍眉星目、五官端正,身材偉岸、坐姿挺秀,但不知為何,他整個人就是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頹廢、厭世大叔感,跟網路上那張著名的基努李維公園長椅照莫名神似。 正因他那股厭世感跟這鬧騰的酒樓實在太格格不入,所以她一進店就多留了點心眼,畢竟雖這三個月來沒聽到什麼特別風聲,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萬一楚開是想等她逍遙夠了直接將她拎回京城,她的武俠生涯可就真的「全書終」了。 而這位大叔,還真就把「厭世」二字表達得淋漓盡致,雖也點了酒樓裡的名酒名菜,但壓根兒沒見他有任何期待、品嘗之意,只是索然無味地吃著,吃完後,淡然由懷裡掏出一張紙卷,在上頭做了個記號,便望著窗外屋簷的雨滴開始放空。 整個過程,就如同邊緣人玩家解線上遊戲的日常任務一樣,毫無任何激情可言。 雖然這大叔真的很有意思,但半晌後,傅觀如的目光卻被另一個人吸引住。 那是名年約四十的婦人,普通到走在路上,都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傅觀如之所以被她吸引,並非因為她身上補了又補的舊裝,而是她臉上那股歷經滄桑的淒苦、絕望與無奈。 那神情,傅觀如曾在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已逝奶奶臉上看過──當她們在毫無心理準備下失去棲身之所時。 「李爺,這裡真的是五十兩啊,當初說好的五十兩啊……」就見婦人雖被擋在酒樓包廂外,仍不住將手中的布包捧高再捧高。 「妳說多少?啊?我沒聽清!」包廂內傳來一聲明顯不耐煩的粗嘎嚷聲。 「五十兩啊……」婦人又重複了一次,嗓子都喊得有些啞了。 「那是兩年前的價,現在是兩百兩了。」包廂內傳出一聲嗤笑。 「什麼?!」聞言,婦人臉色剎時慘白,身形搖搖欲墜,「可兩年前您借我十兩,讓我安葬我當家時,說好了只要我籌到五十兩,您就會把我放在您那兒當抵押的玉珮還給我啊!」 「都兩年了,不用利息的嗎?」包廂內的粗嘎聲愈發不耐煩了,「沒兩百兩就別來打擾爺吃飯!」 「李爺,求您了,那玉珮是我當家留給我唯一的紀念,求求您行行好,求求您……」婦人再忍不住跪下身去,不住地磕著頭,不住地磕著。 「聽不懂人話嗎?給爺滾!還有,請你們幾個保鏢是來看戲的嗎?還不快點把人給爺趕出去,別讓這種下等人在這兒礙爺吃飯的興致!」 一陣辱罵聲後,婦人被由包廂中走出的彪形大漢一把拉起,一邊搶去她手中布包,一邊用力將她往後推去,力道之大,讓婦人徹底失去重心,整個人往後猛跌。 但令婦人意外的是,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摔在地時,突然有兩道氣勁一前一後托住她,最後,她雖依然如眾人所料般跌坐在地,也發出了轟隆巨響,但在那兩道只有她感受得到的氣勁保護下,她竟沒有受到意料中的重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