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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牆記（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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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桌素席，道衍法師吃得眉飛色舞，席間不置一詞。
等到香茶奉上，朱棣除了微笑著陪吃，也不發一言。
道衍法師嘿嘿笑了，「怪不得曦兒傾心於你。忍得住，還不錯。王爺，老衲直言，你太冷靜！」
朱棣默默咀嚼道衍法師的話，鳳目掠過一道光亮，「大師是覺得朱棣太穩重，對嗎？」
道衍法師搖了搖頭，說道：「非也，不是穩重，而是冷靜！」
冷靜？老實待在府中太冷靜？朱棣不免這樣想。
「王爺可是九月十二趕回南京的？」
朱棣點點頭。
「十月十四皇后入孝陵，十月二十三秦王離京，十月二十四晉王離京，十月二十六王爺上書皇上求見被拒，十月三十王爺再進宮求見，皇上身體不適，拒王爺於奉先殿外。」道衍法師輕吹了下茶沫子，慢條斯理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今日已是十一月二十一，王爺在王府休養沉寂整整二十一天……」
朱棣冷汗直冒。他還在等著皇上先出招，心灰意冷就想大不了一死謝恩罷了。他長身站起，恭敬地對道衍法師深揖，說道：「朱棣太冷靜，父皇益發生疑，大師教訓得對！」
道衍法師頗含深意的說：「錦曦那丫頭都想出辦法了，她為了你，居然肯吃三年素。父子總有血肉親情，為今之計，只能孝感動天。」
朱棣呆住。信裡透著四個訊息。錦曦想念他，擔心他；府中一切平安；為示孝道食素三年；她的師父前來為他解困。錦曦的心思他瞬間了然，思念更甚，恨不得明日便剖明心意，讓皇上放了他回北平。
「皇上禮佛，老衲已為皇上說法三日。王爺明日若進宮，定有好消息。」道衍法師站起身，不等朱棣相送，自顧自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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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棣進宮，洪武帝終於召見。
聽聞燕王妃茹素三年行孝道，朱棣在府中建佛堂供長明香火每日誦經。洪武帝眉頭一皺，臉上卻一絲兒笑容也瞧不見。
「聽說皇后病時，王府奉祠所請為皇后立生祠，結果你卻以皇后名義佈施五千兩，是嫌建生祠費銀太多嗎？」洪武帝淡淡地問道。
朱棣趕緊跪下以頭觸地，「兒臣為父皇、母后粉身碎骨也難報生養之恩，哪會捨不得銀子！父皇明鑒！」說著他聲音已哽咽起來。
洪武帝注視他良久，冷笑一聲，「你有多少俸祿當朕不知嗎？初到北平要花多少銀子當我算不出來？能省七、八千兩銀子，當然弄些取巧的辦法！」
朱棣猛然抬起頭，鳳目中滿是委屈，已瞪得眼紅了。北平燕王府開銷的確大，若不是錦曦開源節流，他這個王爺當真要捉襟見肘了。
想起錦曦開菜園，府中眾人學習適應北方吃食，洪武帝的話語像北方冬天的風刀，一刀刀割得心頭辣辣地痛。他壓著心裡的憤怒，想起道衍法師說他冷靜的話語，猛地放聲大哭直喊冤枉。
洪武帝不動聲色的看著他，良久目光才慢慢變得柔和，他輕嘆一聲，「為什麼呢？」
朱棣知道已過了一關，抹了把眼淚說道：「錦曦說，聽聞當日群臣請禱祀、求良醫，母后便說『死生，命也，禱祀何益！且醫何能活人！使服藥不效，得毋以妾故而罪諸醫乎』。兒臣想，以母后名義佈施，能使百姓受益，銘記母后恩德，這……比祈福更會讓母后開心。」
洪武帝不僅動容，想起皇后的一語一顰，傷感地說道：「起來吧！你母后過世，父皇甚是難過。」
「父皇、母后情投意合，相濡以沫。」
洪武帝疲倦地擺擺手，說道：「你娶的媳婦兒有如此孝心，對皇后言行牢記於心，朕很喜歡。北平今夏天旱，也不能全讓你擔著。來人，擬旨，燕王與王妃孝嘉可表，加祿米千石，賞銀萬兩，另撥銀十萬賑北平受災百姓。著燕王領要塞軍士屯田，固守北方大門，破蒙元餘孽！」
朱棣心中大喜，忍著想要歡呼雀躍的慾望，鳳目含淚道：「兒臣定不負父王期待！」
走出奉先殿，風一吹，朱棣這才發現汗透重衫。鉛灰色的雲低低地壓在皇宮殿堂的上空，他只望了一眼，就想念起北平的秋高雲淡，再不想回頭。
想起錦曦臨行前託付的事情，他只能嘆口氣，苦笑著自身難保，怎麼還敢提出接魏國公養老之事。
朱棣啟程回北平之日，鐘山之上，李景隆默然北望。
秋風吹落松針如雨，發出沙沙輕響聲，李景隆喃喃道：「錦曦，妳居然能預見到今日，能得妳實為朱棣之福！還有九年，錦曦。時間會過得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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