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少的念念不忘 「我想,應該是翟夫人不曉得我是司徒騰的班導師吧!開學時我就被學校外派去參加數學重點加強班老師訓練營,直到上周一才回學校上課,所以錯過與翟夫人見面的機會,翟夫人當時見到的是代理班導。」任笙歌話說得有點尷尬。 當任笙歌重返工作崗位後,才曉得轉學生正是翟夫人的外孫,她也想過工作該不會不保之類的負面想法,畢竟她所處的學校「私立星工高級中學」正是翟家的產業,翟夫人的確有手段與能耐將她從學校攆走。 而翟夫人遲遲沒有動作,八成是把代理班導誤認為一年A班的導師了,所以才沒有將她揪出來狂罵一頓。 「原來如此。」翟修總算解惑。 翟修望向任笙歌,雖她表面一派輕鬆,但他卻能輕易從她清朗眉宇間,看出她的憂心。 「別擔心,若我母親為難妳,我會處理。」翟修已不是當年的十七歲少年,他早已是在公司握有生殺大權的成年男子,絕對有能力保護任笙歌。 任笙歌圓睜眼眸看向翟修,為什麼她明明一句話也沒說,他就能知道她的憂心忡忡? 「學校有董事會,不是我母親能插手,而且,就算我母親想施壓,我也會力保妳不受任何委屈。」翟修再三保證,過去只能毫無作為讓任笙歌與她的外公被掃地出門,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同了。 「謝謝翟副總,不過我想,在工作中若遇上困難,能獨立解決才是社會人士應有的心理素質與能力。」雖然任笙歌很感激翟修口頭上的鼎力相助,但她已經不想再重蹈覆轍,與和自己完全不相襯的人再有瓜葛。 任笙歌劃清界線的意圖萬分明顯,但翟修可以理解。 十六歲的他有勇氣與任笙歌相戀,十七歲的他沒能為她力抗母親,眼睜睜看著女友落寞地與外公拿著簡單又寒酸的行李沉重離開翟邸。 這十一年裡,她過得還好嗎?他不只沒派人打聽,也沒有膽量聽見關於任笙歌的所有消息。 因此,任笙歌不想與他有事關司徒騰以外的連結,翟修是可以理解的。 「是我踰矩了。」翟修第一時間為自己的衝動道歉。 「翟副總請別這麼說,如若將來在工作上我個人有任何問題,我只想靠自己解決,倘若我接受旁人的幫助,那我永遠無法自立。」任笙歌趕緊解釋。 任笙歌不願讓自己習慣接受別人的幫忙,畢竟,一路走來人情冷暖她一一嚐盡,懂得堅強面對問題,比等待旁人施捨幫助來得有自主權。 翟修微微掀起一側嘴角,眼前的任笙歌不再是過去任人欺侮的小女生了,現在的任笙歌,獨立、自主又堅強。 或許,沉湎過去的,一直都是他。 莫名地,一股落寞與寂寞籠罩翟修心坎。 難道,是他一直被遺留在十一年前念念不忘的情竇初開?而她,早已放下所有昂首闊步向前邁進? 「我想,我們今日的談話好像也該結束了,翟副總工作繁忙,還撥空前來,表示您對外甥的教育十分上心,令人佩服。」 翟修還在細數過往緬懷過去,此刻的任笙歌卻已經做結論,竟讓他此刻怨恨自己的感情深重。 如果沒有這麼戀戀不捨,是不是這十一年會過得比較舒坦? 翟修這十一年來從未懷疑過對任笙歌的感情,但十一年後再見,她的努力劃清界線意圖如此明顯,讓翟修居然質疑自己的款款深情,到底是對她的念念不忘,還是愧疚滿懷? 「這是我的通訊軟體ID,如司徒騰有任何狀況需要聯繫我,翟副總可以透過這個管道聯繫我,我二十四小時都在線。」任笙歌將天藍底咖啡色字體的名片交給翟修。 翟修接過名片,才發現這是學校替老師統一製作的名片,一種專業卻制式化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在任笙歌遞給他名片的當下,還一度以為是她親手為他寫下的聯絡方式。 「二十四小時在線?」翟修收起不該存在的自我假設,對任笙歌的話感到疑惑。 「我們A班是升學重點班,身為帶領即將面對大考的一年級導師,就該二十四小時都能讓學生與家長找到人。」任笙歌一點也不覺得手機二十四小時保持暢通,第一時間閱讀學生或家長傳給她的訊息有任何錯誤,對星工高中擔任升學重點班的各科老師與導師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沒想到,帶領升學班如此辛苦。」翟修看任笙歌神采奕奕,很難想像她的手機必須隨時保持能找到人的狀態。 任笙歌都是利用什麼時間休息?這點翟修萬分好奇。 只是事關私事,他不好開口詢問。 「真正辛苦的是學生們,每天有寫不完的測驗卷,每兩周一周考,每四周一月考,八個禮拜還要模擬考,早上七點半到校早自習,晚上八點晚自習結束離開學校,周六還有整天的加強課程,若周六課程上不完周日再到校補課,根本沒有休息時間。」任笙歌簡單說明一年級升學重點班的教學行程,讓翟修提前感受擔任監護人的壓力。 「學生學習強度如此大?不是才一年級嗎?」雖然翟修身為星工航運副總裁,工作時間與強度比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還是忍不住替學生喊累。 「雖說才一年級,兩年後將面對徵選入學還有考試入學,得提前準備,若等下學期再考慮升大學的問題,時間就太晚了。」任笙歌當然也知道他們不過半點大的孩子,長時間接受高密度的學習訓練太不人道,但為了考上好大學擁有更多人生選擇權,這點犧牲與努力是必須的。 「學生辛苦,老師也很辛苦吧!」翟修替她感到疲憊。 「老師除了要出考卷寫延伸教材還要批試卷,此外得備課和進修,的確也很辛苦,但看到自己教出來的學生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學,一切都值得。」任笙歌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非常細心與用力地照顧他們。 畢竟,哪有老師見學生獲得成功,會不替他們開心的呢? 翟修淺淺勾著嘴角,任笙歌明明只是闡述事實,但眼前專業又敬業的任老師,已贏得他的尊重。 「翟副總難道忘記了?我們以前在星工讀書,不也是一樣嗎?」任笙歌忍不住回憶過去。 她的話讓翟修憶起高中點滴,當時他們倆也是一年A班的學生,整天埋頭苦讀卻從不喊累,甚至還愛上認真讀書的自己,或許,現在的學生們也喜歡努力不懈的自己。 「也是。」翟修淺淡笑了。 這是任笙歌在近半小時的談話中,第一次主動談到他們倆的過去,翟修莫名地有些念舊的恍惚。 「我想,我已經耽誤妳太多時間,是該告辭了。」翟修起身打算離開。 「翟副總客氣了。」任笙歌將資料放在桌上,也跟著站起,打算送他到校門口。 只是,任笙歌才送翟修到輔導室門口,翟修便要她止步。 「任老師,送我到這即可,妳也很忙碌吧,快去忙妳的。」雖然翟修很想與任笙歌多相處一會兒,他還有滿肚子的問號待等她化成句號,但他還是客氣地請她止步了。 「好,我就不送了。」任笙歌倒是很爽快答應。 「那……」翟修垂眸望向身高不到他肩膀的任笙歌,素來呼風喚雨的翟大副總難得語塞。 任笙歌仰首看著翟修,等他把話說完。 任笙歌不想承認,她正期待翟修說些與司徒騰無關的話。 她不願意供認,她希望翟修說點關於他們倆的話題。 心臟在任笙歌胸腔卜通卜通響個不停,明明剛才表現得很淡定呀,怎麼一知翟修打算離開,緊張與不捨籠罩心頭令她渾身發顫。 「那……」翟修的尾音拉得很長,其實他也捨不得說再見,但話還是得開口,「我們保持聯繫。」 其實,他們都曉得,下一次見面不知何時,或許下個禮拜司徒騰在學校打人,監護人必須再來學校一趟,又或者學期末的家長討論會,更或是司徒騰的畢業典禮,只是他們羞於開口,誠實表示內心的依依不捨。 「好。」任笙歌用力點頭,接著抬首笑睨他,「一定的。」 翟修沒再開口,朝任笙歌扯起嘴角,轉身踩踏看上去從容實則失落的腳步,緩緩消失在轉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