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愛 「我受夠了,妳給我出去!」 一名微胖的法裔婦人雙手扠腰,氣呼呼的推開門,讓另一名身形嬌小的華裔女人走出來。 婦人指著年輕女人,操著濃重的法國腔不停碎唸,黎呈勳精通法語,可以從婦人的碎唸中得知,她正在抱怨一個孩子用畫筆毀了房間的牆面,就連檯燈都不能倖免,甚至她的送洗衣物也有畫筆的痕跡等等。 年輕女人只是低著頭說了一聲抱歉,臉上沒有太多情緒,緊接著轉過身準備離去,就在此時,當她的目光迎上另一雙褐色眼眸時,她當場愣住了。 楊苡夢從沒想過有生之年會再見到他。 Arvin。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的英文名字,中文名字則是黎呈勳。 若不是從前工作的咖啡廳裡,有另一位女侍認得黎呈勳,老愛在她耳邊講述澳門黎家的豪奢強大,她想她應該永遠也不會主動去了解黎氏家族。 黎呈勳總是一臉不耐的陪同萊恩出現在咖啡廳裡,對於萊恩點的餐,他向來用著嫌惡的表情推開,偶爾勉為其難的喝光咖啡── 停止! 眼前不是回溯往事的時間點,楊苡夢在心底如是提醒自己。 只是……黎呈勳為什麼會剛好出現在科爾瑪? 是巧合嗎?有可能嗎? 楊苡夢在心底揣度的同時,另一頭,黎呈勳正用著那雙深夐似海的褐眸,直接不諱的打量起她。 她的膚色略顯蒼白,嘴唇不見血色,秀髮依然烏黑,在腦後束成一彎馬尾,一件簡單的米白色短上衣,搭配一件窄管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平底娃娃鞋。 多年不見,除了神色透著一抹憔悴,本就纖細的身材看上去又更消瘦了一些,彷彿一陣強風吹過,她會隨地上的落葉一起被颳走。 黎呈勳夾著菸的那一手猶懸在半空中,打量過後,他放下手臂,將菸收回口袋裡。 楊苡夢身後的婦人仍在碎唸,表情已是相當不友善。 黎呈勳看見楊苡夢忽然揚起一抹笑,快步朝他走來,挽過他的手臂,並且十分突兀的用英語喊了一聲親愛的。 黎呈勳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側過俊顏,看向貼靠在他身側的那張白皙秀顏。 「親愛的,你終於來了。」楊苡夢兀自演起戲來,一臉笑容可掬。 追出來的婦人愣了一下,不客氣的用法語問道:「你是她的丈夫?是嗎?」 未待黎呈勳作出回應,楊苡夢已經著急地幫他回答:「沒錯!他是我的丈夫,他會幫我們償還妳的所有損失。」 我們?黎呈勳的眉心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 婦人一臉詫異,「我記得妳說過妳是單親?」 楊苡夢忍住臉紅,佯裝鎮定的辯駁:「那是因為我們暫時分居……現在,我們又復合了。」 面對她這番牽強的說法,婦人並沒有起疑,只因為在她的觀察下,發覺被楊苡夢挽住手臂的高大男人,沒有作出任何排斥的舉動。 再說了,歐美地區這種分居又復合的例子多不勝數,確實沒有什麼好感到奇怪的。 婦人的怒氣緩了下來,說:「好,現在就請妳的先生進來看清楚,你們的孩子都對我的房子做了什麼好事。」 孩子?黎呈勳眉宇間的摺痕更深,滿眼質疑的垂睞著矮了他近一個頭的楊苡夢。 楊苡夢深怕謊言被揭穿,故意不看向黎呈勳充滿質疑的目光,扯了扯他的手臂,示意他陪伴自己入屋。 黎呈勳來此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找她,他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兩人尾隨婦人踏入小餐館,並且上了被改裝成民宿的二樓,走進倒數第二間的房。 房內的擺設簡潔溫馨,倒也還過得去,只是……米白色的牆面被畫上了許多花卉動物的圖紋。 婦人指著牆面,轉頭望著黎呈勳,一臉痛心的說:「看看你們的孩子對我的房間做了什麼好事,這得花一筆錢重新粉刷,還有……」 黎呈勳沒有把話聽完,而是從大衣內邊夾層裡抽出皮夾,抽出一張黑卡,遞給了婦人。 這個舉動與這張卡,成功地制住婦人的喋喋不休。 婦人表情明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然後才接過那張黑卡。 「這是黑卡嗎?」婦人驚奇的問。 黎呈勳神色冷峻,用著流利得近似母語的法文說:「這裡應該可以刷卡吧?妳需要多少賠償費,都隨便妳,只要從這一刻起閉上妳的嘴就好。」 婦人這才又多看了黎呈勳兩眼,眼前有著一張混血臉孔的男人,一身講究的時髦打扮,身上散發著不同於平常人的氣質,從方才進屋上樓到現在,態度十分沉著,又擁有一張額度無上限的黑卡,再笨的人都能從以上種種跡象研判,這個男人的來歷肯定不簡單。 明白黎呈勳一定支付得起賠償費,婦人的神情一鬆,一改先前的憤怒,爽快地說:「你放心,我會刷我應該收的費用。你們可以先收拾東西,我一會兒回來。」 目送婦人轉身離去,楊苡夢面上強裝的笑容一瞬消失。 黎呈勳側過身,居高臨下的垂眸低睞那一臉不安的女人,隨後又慢悠悠地環視房內角落的兒童玩具,以及擺在床上的兒童繪本。 最終,他那雙深幽的褐眸,返回楊苡夢蒼白的小臉上,抿成一道直線的薄唇緩緩張啟── 「現在,妳可以開始解釋了。」他改用流暢的中文,夾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說道。 楊苡夢有些呆怔的望著那張無死角俊顏,胸口下的那顆心臟,開始失速狂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