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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愛

  

  「Arvin?喔,嘿!」

  窗外的威尼斯海天一色,幾艘貢多拉小船載著觀光客,在古老的舊城河道中穿梭來去。

  正懶洋洋的坐在陽臺上,手裡捏著一杯Espresso的萊恩(Ryan),一接起這通來電後,險些從椅子裡跳起來。

  他一邊扶好耳上的手機,一邊坐直了身軀,放下了手裡的濃縮咖啡,臉上一掃三秒鐘前的慵懶不耐,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慌亂。

  有多久了?

  他與Arvin已經有多久沒聯絡了?萊恩試著回想兩人斷了音信的開端,卻發現他的記憶必須回溯到老早以前……

  許多年前的那一夜,他被苦苦追求的女孩再一次拒絕,他上酒吧喝得爛醉如泥,然後滿身醉意去找女孩的麻煩……

  如同被火焚燒的痛苦記憶,逐漸浮現於腦海,萊恩渾身難受的回想著。

  那一夜,他喝得爛醉,找上女孩的住處,他抓著她的肩膀不放,無視她恐懼的眼神,無視她的勸阻,掌摑了她,將她壓在地上,像頭發瘋的野獸,意欲對她不軌。

  緊要關頭,黎呈勳忽然現身,一把將他拉起來,狠狠給了他一記鐵拳。

  「萊恩,你瘋了嗎?!

  女孩縮在地上,雙眼紅腫,蒼白的小臉淚跡斑斑,用著彷彿看待一個瘋子般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他。

  萊恩被那記眼神嚇得酒醒了大半,然後他如夢初醒一般的看向黎呈勳。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話脫口的瞬間,萊恩心底也明白了什麼。

  黎呈勳卻沒有打算解釋太多,他伸手推了萊恩的胸口一把,逼他後退了數步,退離女孩的門口。

  黎呈勳神色冷峻的說:「你喝醉了,回家吧。」

  一股狼狽與難堪湧上來,當場令萊恩自覺無地自容,他轉過身,倉皇逃離了那棟老公寓,從此不敢再踏入那裡。

  再然後,兩人最後一次碰面,是在這件事情過後幾天,在圖書館中不期而遇。

  黎呈勳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躲開了他充滿質疑與探究的目光。

  他深諳Arvin的性子脾氣,如他那樣的人,若不是心中藏了事,絕無可能眼神閃躲,於是當下擱置在他心底多日的猜疑,徹底被坐實了。

  萊恩沒有責怨好友,更沒有攤牌對質,而是選擇默默的轉身離去。

  從此兩人斷了聯繫。

  算一算,已有四、五年之久。曾經無話不談,喝酒必備的好友,各自轉身互不過問生死。

  「萊恩,這些年過得好嗎?」

  直至手機彼端傳來太平洋另一端的好友嗓音,萊恩這才從回憶中醒過神。

  他面色難掩一絲緊張的開了口:「Arvin,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黎呈勳近乎麻痺的陳述著。

  如他們這般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少,自小就是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每日只消睜開眼,便有花之不盡的財富等著他們去揮霍,有生之年已不必為了任何事而努力。

  正因為人生中已沒有任何事物,需要他們用盡全力去追求,於是他們日復一日地,恣意揮霍生命與財富,早已對擁有的、擁有過的徹底麻痺。

  萊恩自然也清楚這樣的麻木感,他苦笑回道:「我們這樣的人,還能活得多壞?」

  另一端的黎呈勳沉默片刻,道:「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聞言,萊恩立刻又繃緊了神經,反問:「誰?」

  黎呈勳緩慢而堅定的吐出一個久違的名字:「Dawn。」

  Dawn(潼恩)。

  這是那個女孩的英文名字。女孩,中文名字為楊苡夢。

  萊恩心頭一震,頓時腎上腺素激升,無端冒了一身汗。

  他抬起手背抹去額上的冷汗,故作鎮定的追問:「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失去聯絡這麼多年,你一打來就問起她的事情……」

  太平洋另一端的臺灣,位於大直私人別墅的頂樓裡,黎呈勳靠在雕花欄杆前,一手按著耳邊的手機,一手握著一只紅酒杯。

  他正眺望著遠處矗立於夜色中的摩天輪,眸光堪比黑色那般深濃難測。

  「萊恩,你應該還記得她吧?不可能已經忘了吧?」他嗓音沉沉的問道。

  人在威尼斯的萊恩,面色已有些刷白,端起咖啡一口飲盡。

  待到下肚的咖啡因漸起作用後,萊恩終於給了回應:「我當然記得。沒有人記得比我更清楚……你為什麼想找她?」

  黎呈勳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萊恩沉默半晌,回道:「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對她有興趣,看來是我錯了。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應該忘了她。」

  黎呈勳說:「我也以為我忘了。」

  萊恩臉上泛起一抹無聲的苦笑,「你想去找她?」

  「顯而易見,不是嗎?不然,我何必打這通電話。」

  一名金髮碧眼的白人美女步入陽臺,傾身在萊恩臉頰上一吻。

  萊恩眼神瞬起閃爍,一邊分神與白人美女打招呼,一邊改用著已生疏不少的中文,不怎麼連貫的回應起黎呈勳。

  「我結婚了,你應該知道吧?」萊恩有絲忌憚的瞄了一眼對座的妻子。

  「我聽說了。」黎呈勳以流利的中文回道。

  「她就在我旁邊,原諒我只能用中文與你說話……我自己也很意外,原來我還記得中文怎麼說。」

  萊恩露出一抹緬懷的淺笑,隨後又有絲不自在的接著說:「我聽說苡夢前幾年去了巴黎,她在科爾瑪待了一陣子,去年聖誕節有個朋友去那兒度假,正好在餐廳遇見她……聽到這兒,我就沒再繼續追問。」

  「科爾瑪……」黎呈勳低垂深邃長眸,沉沉低吟一聲。

  「抱歉,我只知道這麼多,其他的我幫不了你。」萊恩歉然的補上這一句。

  黎呈勳微微一笑,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有機會見個面吧,這麼多年了,很多話一直沒能告訴你……你可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

  是啊,曾經的好朋友。

  如果那一晚,他沒有發酒瘋,沒有去找潼恩,興許今天這一切都會不一樣。

  不,不可能的,這只是他在痴人說夢罷了。

  潼恩那樣的女孩,從來不曾把誰放在心上,無論是他,抑或是Arvin都一樣。

  收了線,萊恩陷入了沉思,直至同桌的妻子連續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從回憶中抽離。

  「原來你會說中文?」妻子一臉驚奇的笑問。

  萊恩努力不讓自己在妻子面前露出異狀,說:「念書時曾經學過一點。」

  「剛才是誰打來的?」妻子難忍好奇的追問。

  萊恩沉默了片刻,笑了,半真半假的回道:「很多年前的情敵。」

  妻子露出驚訝的表情,「是誰?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萊恩端起妻子幫他斟滿的熱茶,朝空中一敬,笑說:「當年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情敵,一直到剛才,我才真正確定他當年真是我的情敵。」

  「所以他打來是為了……?」妻子不解的睜大碧眸。

  「經過了這麼多年,我的這位情敵正準備去追求那個女孩。」

  語畢,萊恩將手中那杯熱茶仰首飲盡,彷彿是在隔空向情敵致敬。

  妻子進而對那名女孩產生更多的好奇,興致勃勃的追問起來。

  「萊恩,告訴我,那個女孩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你會喜歡她?」

  萊恩停頓了一下,神色有絲猶豫的瞅著妻子,小心翼翼反問:「妳確定妳想知道這些?」

  妻子一派輕鬆的笑著擺了擺手,「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我可沒有傻到跟你的往事計較。」

  有了妻子的承諾,萊恩鬆了口氣,娓娓道來:「那個女孩名叫Dawn,她來自臺灣,原本是前往倫敦念書的留學生,後來她父親的生意出了點狀況,她必須一邊工作一邊讀書,我就是在她打工的咖啡廳認識她……」

  熱茶飄著冉冉白霧,一則則往事,在萊恩口沫橫飛的講述中,逐漸現了形。

  妻子聆聽得正出神,忽爾念頭一來,打斷了丈夫的滔滔不絕

  「可以告訴我,那個女孩身上有任何特別之處,竟然能吸引當初的你魂牽夢縈嗎?」

  萊恩整個人一頓,眼底起霧,霧氣中彷彿勾勒著一抹纖細人影。

  妻子撐著下巴,專注入神的盯著丈夫,看著他深陷在回憶中,好似想起了昔日的美好,臉上揚起了一抹感傷的微笑。

  「Dawn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她曾經生長在富裕的家庭,但她並不渴望擁有任何財富,她認為除了擁有知識與自由,擁有物質上的東西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