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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吹簫逐鳳凰(上、下)(上下冊不分售)

  

  與此同時,龐大皇宮中一隅

  陰冷黝暗的地牢裡,一個高大挺拔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坐於黑影中,英俊絕美的臉龐亦未露面,可僅僅令人一瞥而見的那雙金龍盤騰玄紫靴,就已透出了張牙舞爪的奪人凌厲氣勢,其身分更是霸氣表露無遺。

  地牢內,一個魁梧粗豪滿面鬍鬚的中年漢子,狼狽地被一名面貌秀氣的侍衛輕輕鬆鬆壓制著,他修長指尖扣住了中年男人後頸穴道,略一施力,中年漢子便渾身劇顫痛吼了一聲!

  「劉提督,」那隱於黑影處的青年男子開口了,嗓音低沉慵懶含笑,可聽入中年漢子耳中卻不啻猶如雷霆隆隆、閻羅索命。「孤是個有耐性的人,你想耗著,若換作是平日,孤也就陪你耗著玩兒,可父皇他老人家可沒那麼多辰光可虛度浪擲了,你不妨再細想想,孤給你一線香的時辰……香盡,人頭落,這滋味你劉大提督若想嚐嚐,孤也只好成全你不是?」

  向來剽悍凶狠手段毒辣的劉提督此刻大汗淋漓冷濕透衣,恍若摔落陷阱掙脫不出的受傷困獸,只能絕望恐懼地低聲咆哮嗚咽著。

  「太子……素有溫雅賢……賢良敦厚之名……原來,原來都是……」劉提督終究是世居通州雙手遮天已久的梟雄,淪落絕境依然逞著一口豪氣,惡狠狠地呸出了一口血沫。

  「是啊,孤這麼溫雅賢良敦厚的人,竟被劉提督氣成了如今這模樣……」太子趙玉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皓玉般的修長大手,提起了一只紫砂壺為自己斟了杯通州上貢的滿雲春茶,端起茶碗嗅聞混合著血氣的茶香,嫌棄地「噫」了一聲又放下,似有些無可奈何。「還被迫沾染血氣,連口茶都不能好好喝了,待會兒又得沐浴更衣多洗刷幾遍,真是不值當。」

  「噗」的一聲,劉提督大口吐血了……

  秀氣的侍衛肩膀默默聳動了下,嘴角微抽,一時倒有點「同情」起劉提督。

  這活生生被氣到吐血三升,於他而言,只怕比人頭落地還難受吧?

  ─須臾,僅只燃了半截線香,太子趙玉便已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淡淡然如清風如明月般起身,拂袖無聲而去。

  還以為骨頭多硬,嘖,倒叫他都有些失望了。

  太子果然還是先在漢白玉湯池中沐浴了良久,這才在百福的服侍下,拭淨矯健精壯結實完美的赤裸身軀,穿上滾繡流雲白袍,擦乾了的烏黑長髮披散在寬肩之後,越發襯顯得身高腿長,飄逸如仙中隱含濃濃勾人的男子氣息蕩漾開來。

  可如此俊美魅惑的太子殿下,卻從不允宮女近身服侍。

  「你主子娘娘今日晚膳用得可好?」趙玉側首輕問。

  百福哪怕總是亦步亦趨地貼身隨侍著太子殿下,但太子妃娘娘這頭的大事小情,是從來不敢有半分疏忽落下的。

  百福聞言心頭一跳,頭皮發緊,吞了口口水,乾巴巴地緊張道:「回、回主子的話,娘娘胃口不錯,油拌嫩筍雞丁和清炒什錦都各夾了三筷子,也進用了小半碗的碧玉粳米,還喝了兩口羊肉燉湯。」

  趙玉俊美絕倫的臉龐掠過了一抹掩不住的喜色,笑道:「好!賞小廚房眾人三個月的月俸,做這幾道菜的廚子是誰?各賞十兩金。吩咐下去,往後只要能讓你們主子娘娘多吃幾口,孤都有重賞!」

  「奴才領命,定會盯著他們多多用心的。」

  趙玉笑容在瞥見百福努力歡暢喜悅的表情時,驀地淡了,臉色也陰了下來。「說吧。」

  百福耳膜「嗡」的一聲,登時噗通跪倒在地,苦著臉哆嗦著求饒。「奴才有罪,是奴才沒管治好底下的人─」

  他神情陰鬱得都快能滴出水來了,冰冷聲音自玉白齒縫中迸出:「說!」

  ……半晌後,趙玉屏著氣息,腳步無聲地走進了燃著暈黃宮燈的寢殿內。

  他生恐吵醒了那個蜷縮在繡枕厚褥間的小女人,步伐放得更輕了,緩緩地、小心地上了榻,看著背對著自己那側面熟睡的小臉,心底不自禁酸暖柔軟成一片春水蕩漾,努力不驚擾醒她地慢慢將那軟玉嬌軀環擁進了自己懷裡。

  「玉郎?」

  他一僵,暗罵自己動作太過粗魯,到底還是擾醒她了,擁著她的臂膀更加溫柔仔細了,柔聲道:「嗯,是玉郎不好,又吵著妳了,下次,下次定不這樣了。」

  李眠轉過身來,一頭鑽進他寬闊胸膛前,粉緻清秀的臉蛋緊緊挨著他,呼吸著、深深感受汲取著他特有的乾淨又醇厚熾熱的男人體氣,一顆心怦怦跳著,身子自然而然酥軟成了一團,可卻又莫名地想哭。

  「玉郎,你不用……再顧及我……」她緊挨著他,不敢抬頭,死命嚥下喉頭的哽咽和鼻尖的酸楚。

  趙玉眼眶發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滿心憐惜得都不知該怎麼才能把人揉進骨子裡才好了,只能假意輕罵道:「真該打,妳把妳的玉郎想成什麼人了?」

  她一呆,猛然抬頭,在四周刻意燃少了想藉以掩飾情緒的宮燈下,皎潔柔順如鹿兒的大眼睛微微紅腫,此刻卻盛滿怔忡的傻氣和不敢置信。

  他見狀又氣又急,驀地翻身坐起,俊美臉龐怒火凌厲騰起,對著外頭大喝一聲:「外頭伺候的人都給孤滾進來!」

  「喏!喏!」外頭起了陣驚慌響動。

  李眠也慌了,忙按住他的手。「別─」

  他環攬著她小巧的肩頭,大掌暖熱而溫柔,帶著深深安撫之意,望向嚇得瑟瑟發抖跪伏在地的眾宮人內侍,眼神極冷。「都是死人嗎?是怎麼伺候的?娘娘心緒不好,卻也沒個勸慰的?莫不是欺你們主子娘娘心善,一個個越發不拿主子當回事了?」

  「奴才(奴婢)等萬萬不敢,主子饒命……」眾宮人內侍身子伏得更低,止不住兩股顫顫。

  百福和百果、百茶更是首當其衝,跪在最前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李眠飛快收拾壓抑下胸口紊亂酸澀難言的心緒,知道丈夫是一意護著她,為她撐腰作勢,自己如何能不領受他這番心意?又怎能只顧自己賢良之名而拆了他的臺,叫他做這惡人?

  她沉了沉心神,溫聲地道:「殿下愛護臣妾,是臣妾之福,然無論如何宮人伺候得不妥當,也屬臣妾這個主母管教有失,殿下素來最重禮儀體制,今日這番提點,東宮上下日後自當更加謹慎言行,舉措分外精心……你等可都聽明白了?」

  「喏,奴才(奴婢)等萬謝主子和主母提點並不罪之恩!」眾宮人如蒙大赦,感恩戴德的腦袋磕得咚咚作響。

  趙玉斜飛的濃眉掠過了一絲隱隱寵溺的莫可奈何,暗瞪了懷裡小妻子一眼,可接收到她懇求的眸光,再盛的火氣也消了大半,低聲道:「妳呀妳,底下人都叫妳慣壞了。」

  「真正被慣壞的人是臣妾才對。」她也小小聲地道,在他深邃專注眷寵的目光下,羞赧不自在地低下了頭。「知道殿下待我的心,總怕有人怠慢了我,我心底都明白的,可此次卻是我自己……又怎好擾攘起來,叫人知道我這太子妃太也經不得事,值此……關頭,卻還給您添亂?」

  他喟嘆一聲,隨手一揮命眾人退下,一把將妻子抱坐在自己膝上,結實雙臂將人兒圈擁得牢實。

  「我如何怕妳添亂?我只恐妳對孤失了信心。」他垂眸凝視著她,有些澀澀地道,「眠娘,妳我是夫妻至親,這世上也唯有妳才能為孤孕育孩兒,衍嗣綿延─我只會是妳的玉郎,此生不疑,一生不變。」

  她淚水奪眶而出,輕顫道:「玉郎……我何嘗疑你?我只恨自己身子不爭氣,成親三載以來,卻始終未能為你生得一兒半女,上愧對家國天下祖宗基業,下愧對你待我情深眷寵至此……」

  他猛地閉上眼,藏住了眸底深處那一剎的隱諱痛色,將她圈得更緊,嗓音卻無比平靜溫柔哄慰道:「咱們夫婦一體,便是刀山血海孤也不懼。孩兒是老天的恩賜,何時來,但憑緣分,孤從不心急。」

  「可前朝後宮─」她笑容有一些些無力,自己三載未有子嗣,又如何能不心虛。

  「誰同妳說了些什麼?」他霍地睜開英俊鳳眼,目光冷峻如劍。

  她搖了搖頭,有些苦笑。

  說她矯情也好,庸人自擾也罷,雖偶爾也奇這宮裡宮外竟沒有一星半語關乎子嗣的閒言惡語到東宮,進她耳裡來,想來是殿下命人牢牢攔住了,可越是這樣,她越覺自己這太子妃、這妻子做得何其不稱職又不中用?

  「眠娘,我只要妳好好兒地陪著我。」

  滿心酸暖甜澀濃濃地哽住了喉間,李眠舒展玉臂環住他的頸項,小臉深埋在他肩窩間。

  「玉郎……玉郎……」

  ─我李眠究竟何德何能,今生能得你這樣至情至性的良人眷戀相顧?又該如何才能報答得起你待我這千般疼萬般寵?

  ─玉郎啊,你的眠娘也想為你再做多一些、再多些……可我卻總是懵懂無知,渾不曉該如何做,才能對你更好。

  ……紗燈透暖,寢殿繾綣,東宮內這對最尊貴的年輕夫婦,靜靜相擁,體溫依偎,心跳交融,像是一切早已盡在不言中,又像是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