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挽心 滴答、滴答…… 下雨了嗎? 但,是雨嗎?溫熱、帶著撲鼻腥鏽味的雨? 她用手掠過臉頰,以指尖掬取不知從何處滴落的、溫熱且散發著腥鏽味的濕意,然後將指尖挪至眼前,好奇細看。 黛眉輕蹙,眼神困惑,她不解的凝視將指尖襯托得更為雪白的一點紅漬。也不過就這一個動作之間,不知是她動作太過緩慢亦是變化發生得太快,指尖捻抹上的那滴溫熱已然冷卻,轉為黏稠,紅,也已不再是初初映入眼中時那樣的鮮紅,眨眼間,呈現出一種衰敗、讓人不由生厭的暗沉玄赭色。 她的知覺麻木,有些遲鈍、思緒凝滯,而不甚清明,只愣然看著指尖,不知所以。與此同時,滴答、滴答、滴答……更密集的鮮紅水珠傾瀉而下,潑灑了她滿頭滿臉滿身。 欲要抬頭探究清楚這似雨灑落的紅色水珠到底從何而來,但頭卻似有千斤重般難以輕鬆抬高,此時突然有種詭異之感,她察覺自己的腿上有著沉物重壓的不適,原本意欲抬起的頭轉為極緩慢的低下。 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自以為站立著的,而是跪坐在地,在她的腿上,枕著一個面容清秀而白淨的年輕姑娘,姑娘閉著眼,貌似沉睡一般。 就在她以詭異的緩慢認出年輕姑娘正是同自己妹妹般一起長大、活潑愛笑的可人婢女──毓秀的剎那,像雨般傾瀉的鮮紅水珠悄然而止,不再灑落。 她到底是怎麼了?腦袋渾沌不清的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毓秀會枕著她的腿沉睡。 她看著自己的手緩緩伸往毓秀,意識不到自己要幹什麼,也許是想將毓秀喚醒吧?就在手指微微觸及毓秀豐潤白淨的臉蛋時,本來閉著眼的毓秀猛然睜開了眼;瞬即,鮮紅的血液像湧泉般從毓秀無神呆滯的雙眼中,翻騰而出。 她就連驚嚇也感知極緩。眼看著毓秀的鼻孔、嘴角、耳朵中也湧出滾滾紅潮,不斷地、大量地、咕嚕嚕地向外溢流,卻是不覺害怕。 腥紅的血液像潮水肆流,往四周漫開,浸透了她的衣裙,觸黏上她的肌膚,然後瞬間從溫熱變得黏稠而冰冷……她皺起了眉頭,是誰在淒聲哭嚎?厲聲嘶叫得像撕心裂肺似的,叫喊得讓人好心慌、哭嚎得讓人心驚呀。 別叫了呀別哭了呀……拜託誰能好心點,讓那個人閉上嘴? 別叫了……別哭了…… 「啊──」 拜託,別叫了……別哭了…… 她就這麼睜著眼看著毓秀淒慘恐怖的模樣,直到好不容易她終於能挪動雙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好隔絕那震耳刮心的哭嚎哀鳴時,毓秀的血貌似流盡了,不再翻湧而出,然後,她幡然領悟到那可怕的、足以使聽者心碎的尖聲哭嚎,是來自何處。 是她,是她正淒厲哭叫著,瘋魔了似的悲嚎著。 毓秀呀毓秀,她親如妹妹般的婢女呀,就這麼死在她的懷裡,死得冤枉無辜,該死的不應該是毓秀,而該是她……是她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