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愛(上、下)~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七(上下冊不分售) 臉色死白的,她喘著氣,看見另一群男人大聲吆喝著阿拉伯語追了上去,其中有兩個手上還拿著手槍。 她瞬間更加往牆邊貼靠,幸好那些人沒注意到她。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雙手仍緊緊抱著那塊泥板,而路邊其他人依然盯著她看。 她是個外國人。 雖然沒有金髮碧眼、明眸皓齒,但她很清楚她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她知道自己在這裡看起來很顯眼,特別是遮住她樣貌的頭巾已經掉了。 當地的女人不是每個都會選擇包住頭臉,有些只是戴著頭巾,而不會包臉,但也有不少和她之前一樣包著臉的,但完全不包露出頭髮的女生真的很少、很顯眼。 緊抓著手中的拉瑪蘇泥板,她低著頭,轉身快步走開,匆匆遠離現場這一團混亂。 途中她不時回頭張望,害怕那些人再追來。 那傢伙和她一樣是黃種人,天知道別人會不會以為她和他是一夥的,讓她總覺得街上的每個人都在看她。 坐上公車之後,她看著窗外的市集和街景,沒有人跟著她,沒有人特別注意她,讓她小小鬆了口氣。 當她回到旅館,關上門、扣上鎖,在床上坐下時,才發現自己手心仍在冒汗。 她放下懷中的泥板,把身上的斜背包放到床上,打開冷氣。 巴格達氣候炎熱,她套著長袍走動,早已汗流浹背,她脫下長袍,看見那塊拉瑪蘇泥板上都被她摸濕了一塊,還被敲壞了一小角,她心痛了一下,害怕它還有其他地方在剛剛那場混亂中被敲壞,她忙拿著它來到書桌旁,打開桌燈,在燈下細細查看。 它的狀況乍一看情況還好,然後她很快就發現它的胸口有道裂縫。 「可惡。」 她暗咒一聲,卻在下一瞬間發現,那裂縫看起來很不自然,或者該說,裂開的地方和旁邊的顏色不太對。 她愣了一下,將檯燈拉得更近,低頭再瞧,赫然發現,裂開的那邊顏色真的不一樣,事實上是有幾塊地方顏色不一樣,她愣了一愣,把泥板在燈光下傾斜,果然發現這泥板上的這幾塊顏色有極細微的差異,不只在胸口上,臉上的鬍子那兒也有,這幾處地方本身就有些剝落,之前她在市集裡看到時,還以為那是因為歲月的侵蝕,所以保存的沒有像她那塊那麼完整。 可如今,在燈光下細瞧,她才發現那不是時光或歲月留下的痕跡。 她之前見過這情況,泥板的顏色不一樣,有時是因為作假,但這不是假的,家裡那塊石板她看太多遍了,這鷹翼飛揚的模樣、和腳上的筋肉,旁邊的花樣,在在都顯示這是同一個工匠做的。 不過,偶而也會有後人仿做仿得很真。 然後,不知哪來的衝動,讓她忍不住以手指輕觸那塊裂痕,上頭的泥石剝落了些許下來,顯露出其下和一旁相同的顏色,底下那兒的紋路看起來更像原來就有的。 心頭驀地一跳。 不會吧?該不會是── 剎那間,有些激動,她小心放下泥板,拿出行李箱中的工具包,找出粉刷和小鑷子,在燈光下,小心翼翼的開始清理它。 日光在窗外移動,她坐在桌前,因為太過專心,沒有察覺時光的飛逝。 天色漸漸黑了,明月爬到夜空上。 當她停下手邊工作時,早已是深夜時分,人們早就關燈睡去大半夜了。 可她醒著,而她手上的泥板,所有顏色不一樣的地方,都被她清了下來,顯露出其下的模樣。 凌晨,在天色將明未明之際,她終於完工。 在整理到一半時,她就已經看出它是什麼,當她完完全全把它清理乾淨,當她讓自己停下動作,放下刷子與鑷子,看著它的這一刻,她心跳加快,喉嚨不由自主的緊縮起來。 不是拉瑪蘇。 老天。 她輕撫著自己的心口,凝視著眼前美麗的浮雕,看著它胸上那優美的曲線,和它強壯的獅爪。 是阿帕莎蘇。 守門的拉瑪蘇通常是一對的,一對男性的拉瑪蘇。 像這樣一公一母的拉瑪蘇和阿帕莎蘇十分罕見,她不記得自己曾見過。 這個地區,幾千年來一直處於男尊女卑的狀態,或許因為如此,不知何年何月,不知是誰,拿了泥石重新遮蓋塑造了它,讓它由女變男。 她不知遮掩它的人,是因為它那美麗裸露的胸部,還是因為它自信堅強的微笑,或是因為它強而有力的模樣,抑或是為了挽救這美麗的浮雕被其他人毀壞掉,所以那人才要將其遮蓋起來。 無論如何,不管為了什麼原因,它被遮住了,敷上了泥石,照著它伴侶的模樣,形塑成拉瑪蘇,因為如此,它才被保留得如此完美。 燈光下,眼前的阿帕莎蘇彷彿在發光。 這塊阿帕莎蘇真的很美,撫摸著它上頭的紋路,她幾乎能感覺到當年製作工匠的用心。 正當她感動得不能自已時,忽地,門口傳來了一聲輕響。 她反射性抬頭,就看見房間門被人打開了。 開門的人看見她坐在桌前,也愣了一下,整個人僵在當場。 她也一樣,僵坐在椅子上。 來人還站在門外,走廊上的燈光清楚映照著他的模樣。 是白天那在情況危急時,還笑出來的傢伙。 一瞬間,她不知該大聲尖叫,打電話求救,還是站起來逃跑。 大概是看見她在瞄桌上的電話,他揚起嘴角,開口說。 「如果我說這是客房服務,妳應該不會相信吧?」 她眨了眨眼,傻掉的腦袋,過了一秒才辨認出他說的是中文,而那是個玩笑。 「現在是……」她瞄一眼桌上的時間,然後小小吃了一驚。 該死,四點了。 看著黑漆漆的窗外,她猜現在是凌晨四點,不是下午四點。 她維持鎮定的看著那站在門邊的男人,說:「……凌晨四點,我想沒有什麼旅館會在這時提供客房服務。」 他又笑,鬆開了門把,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笑道:「嘿,事實上,我確定有不少飯店或旅館,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會在房客有需要的時候,盡力提供房客所需要的服務。」 她故作輕鬆的繼續坐在椅子上,一顆心卻提到了喉上,她身邊沒有任何能夠自衛的武器。 現在是凌晨四點,大概所有的人都睡死了,她得弄出多大的聲音才能把人從熟睡中驚醒過來? 這念頭閃過的同時,她也突然領悟這人為何這個時間出現在她房門口。 這時間幾乎每個人都在睡。 眼前的男人雖然沒有繼續走進來,卻也沒有退出去。 他停留在門邊的行為,讓心跳更快,她聽見自己問。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住在哪裡?你跟蹤我嗎?」 她很確定她不認識眼前的男人。 相較於她的緊張,他看來輕鬆自若,強壯的身體倚靠在門框上,走廊上的光線,讓他的臉有些背光,卻更加凸顯了他手臂上的肌肉。 她相信他身上其他地方也同樣結實,白天的情景驀地上湧,從腦海裡跳了出來,她記得他有多輕易就將有點重量的自己拋來甩去,也記得他是如何拖著她還能打敗那名大鬍子。 她很確定他一拳就可以將她打昏過去。 聞言,他伸手耙過他腦袋上的黑髮,又笑。 只是,這回,他臉上那笑,看來似乎有些無奈,接著他還真的嘆了口氣,才從牛仔褲後頭,掏出了她的錢包,道:「我扒了妳的錢包,裡面有飯店名片,妳知道妳真的不該將房號也寫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