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無敵 「妳能把我怎麼樣?」他嘴巴一咧,輕浮的態度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看他這個樣子,她倒是不以為意,既沒從身上掏出什麼武器來,也沒對他使出降龍十八掌之類的招式,她所做的不過是伸出剛剛才安分下來的「鹹豬手」,一把又摸上他的左手腕。 「妳這人怎麼說沒兩句話又想吃我豆腐?」 他以一種被人非禮的口吻抱怨道,然後就見她那張雪白的小臉扭曲了一下,隨後兩隻紅眼珠就惡狠狠地剜著面前的嘻皮笑臉。 「吃你豆腐?我可沒那麼好的胃口,吞得下一個將死之人!」 「將死之人?」大黃剛剛笑瞇了的眼睛現在又瞠得快跟盤子一樣大了。 任誰被這麼叫都會覺得不對勁,所以覺得萬分不對勁的大黃心尖一顫,終於生出那麼一點點的危機感。 這來歷不明的白子難道醫術了得,給他把個脈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事實證明他只猜對了一半,她的確會醫術,但知道他活不久是因為她還有讓人提早去見上帝的本事。──這是大黃仔細看過被她掐過的手腕所得到的結論。 「妳對我下毒?」不然他的手好好的怎麼會生出一條藤蔓似的青色痕跡。 瞧這小青藤在原地伸縮自如,忽長忽短,好像還有自我意識一樣,實在古怪得緊。 「你還不算太笨嘛,一看就看出來這是中毒的徵兆。放心吧,這東西暫時不會要你的命,只要按時服下我給的藥,你甚至連一丁點痛苦都感覺不到。但是一旦你誤了服藥的時機,這些青藤就會順著你的氣血往上爬,期間的痛苦絕對令你生不如死,等到青藤爬過你的手肘,代表正式毒發,一個時辰之內你就會全身骨骼筋脈盡斷,五臟俱裂,死狀悽慘。」 她這番解說雖然驚悚,卻也確實免除了他命在旦夕的憂慮,不過這毒的威力聽著怎麼有點耳熟?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化骨綿掌吧?」他在星爺的電影裡看過的,沒想到真的有這種武功? 「什麼化骨綿掌?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什麼?不要以為裝瘋賣傻我就會離開這裡,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生不如死?」她再一次用目光剜他的肉。 「原來不是化骨綿掌啊?」大黃撓了會兒頭髮才找回重點,隨即不解地發問:「姑娘,我說咱倆無冤無仇吧?妳沒事跑來就說要住我家,還給我下這種毒藥,不覺得自己不太厚道嗎?」 大黃就算命脈都被人掐在手裡了,現在說話也還是一副輕鬆的調調。 總歸一句,他不怕死,她又奈他何? 他這樣不卑不亢的問話似乎讓她生出了那麼一丁點的良知,表情也不再那麼冰冷,甚至還帶上一點為難。 「我說過這『青絲毒』不會要你的命,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日後時機成熟,我自然會給你解毒。我也不是要霸佔你的屋子不還你,只是我現在真的無處可去。」似是想到什麼,紅眼睛瞬間暗淡了不少,把大黃的眼神都軟化了幾分。 嘖!難道就這點時間,這女人就摸清楚了他大黃吃軟不吃硬的死穴? 「這樣說來,妳也不算是濫殺無辜之人,為什麼非得要大費周章借住在我家裡啊?」 「我在等人。」她看了他一眼後啜了口茶,眉目之間恢復一片淡漠。 「咱倆不認識,妳還能跟人約在我家碰面?」大黃傻了,提出的問題自然也不怎麼靈光,結果又把對方惹惱了。 「當然不是!反正我只要找個地方落腳就行,我要等的人自然就會出現。」她的表情像在看笨蛋一樣地看著他。 「那幹嘛不回家等啊?」他小小聲地反駁道。 「家沒了。」她淡淡地吐出這三個字,害他滿嘴碎唸全卡在喉嚨差點噎死。 糟糕,這種心酸酸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這白髮魔女還對他下毒耶!剛剛縮回去的那一丁點憐惜之情怎麼又跑出來了?果然還是太心軟了啊! 「那……那妳也可以去住客棧啊!」 「我沒錢。」她這話說得倒是理直氣壯,教大黃聽得滿頭黑線。 敢情她是來住霸王宿的? 「如果今天妳遇上的是抵死不從的人家,妳要怎麼辦?」他很是好奇這年頭向惡勢力說不的下場。 「那我逼不得已也就只好殺人滅口了,這家不合作不要緊,殺完一家換一家,一家家殺再一家家找,總會讓我找到識相的人吧?這樣,你還是要抵死不從嗎?」 她果然不是看準他吃軟不吃硬,而是打算實施黑社會的硬道理。 果然不管到哪都不能隨便挑戰惡勢力,會出人命的! 「誰說我要抵死不從?妳從進來到現在沒發現我配合度多高嗎?瞧,妳坐下我就給妳端茶倒水,妳伸手我還不是讓妳摸個夠本,就連妳給我下毒了,我不也都概括承受了嗎?」大黃端出一臉狗腿樣,毫無意外地獲得一記輕視的白眼。 貪生怕死的懦夫!──大黃從那對紅眼珠裡讀出這個意思,但他此刻不是很想討論尊嚴的問題,反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按照她的說詞,她只是在這裡等人來接她走而已,想想也有點可憐呢,畢竟她這種模樣走到哪裡普遍接受度都不高吧?說不定就是在他身上沒看到異樣眼光才決定在他家落腳。 再說,她這副「尊容」,除了他以外,有誰看了不會落荒而逃?他今天不收留她,難不成真放她出去一家家殺人?這禍害鄉里的罪名他可擔不起,橫豎就當幫助無家可歸的難民囉!雖然這難民凶巴巴的還會下毒,而且到現在都還不說自己叫什麼就要當他的室友。 「既然以後要住在一起了,妳總得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吧?而且我剛剛都跟妳自我介紹了,妳說說自個兒的事也算禮尚往來啊,不然不是很不公──」 「我叫霓裳。」女子翻起的大白眼表示她這麼配合只是為了掐斷他的長舌。 「妳不會就叫練霓裳吧?」他一聽就樂了。 練霓裳可是白髮魔女的本名啊,難道他穿到《白髮魔女傳》來了? 當然不是。 「誰姓練?」她又瞪他一眼。 「那妳姓什麼要講啊!難道妳姓霓名裳嗎?」他故意學著她剛剛的樣子刁難她,結果就被一雙紅眼睛瞪得縮脖子自認倒楣。 恰查某!虧他剛剛對她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憐惜呢! 「我姓什麼有差別嗎?」她不屑地冷笑。 「當然有。白冰冰跟范冰冰就很不一樣啊!」他繼續耍嘴皮,可惜這裡的人不會懂這個哏。 她聞言只是更不耐煩,道:「我姓什麼、從哪來,都不是你該過問的事,從今以後你最好管牢你的嘴,不然當心我──」 「我知道,讓我生不如死嘛!」大黃涼涼地接口,明顯不把這個恐嚇當回事。「可是妳什麼都不透露,這樣人家問起我家怎麼忽然多出一個女人,我要怎麼解釋?」 「我管你要怎麼解釋!不想要解藥就儘管繼續跟我囉嗦!」霓裳橫他一眼,朝他張牙舞爪一頓就自顧自甩袖離開了。 看她在他辛苦攢下的房子裡兜來轉去,好像在參觀自己的新家一樣,大黃看看自己發青的手腕,很果斷地熄滅了上前追問的念頭。 「不管我?那就是隨我解釋囉。」大黃摸摸下巴,自覺充分理解了她的話。 於是乎,就在這天中午,連嶺大街最搶手的單身漢自帶廣播功能宣告自己結束單身,成了地方上熱鬧一時的大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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