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的逃妻
東榮與北辰為了疆域版圖,幾十年來大戰小戰不斷。邊疆的百姓受戰火波及,民不聊生。為保國力,兩國於五年前和解,暫時停戰,各自休養生息,以防南蜀、西武坐收漁翁之利。 當時尹兆麟的父親尹向國,是前任驃騎將軍,因為思鄉心切,正巧軍隊有信要送往京城,尹向國便主動攬下了送信的差事,卻不料在途中遭遇北辰幾個逃兵。不防之下中了冷箭,連首級都被割掉,給了那些人一個證明,使他們可以加官進爵。 當年尹兆麟剛弱冠,與父親聚少離多,還來不及向父親展示自己的雄才大略讓父親驕傲,便再也沒有了與父親切磋武藝的機會。 與父親感情深厚的母親,聽到噩耗大受打擊,執意要親自到邊關領回父親屍骨。只是沒想到她也會丟下他,為父親殉情,隨父親去了。 手捧母親的骨灰,失去雙親讓他痛不欲生,立在祖宗靈位前,血性男兒立誓要為父母報仇,為國效力。 等到他二十二歲那年,皇上聽了某人的舉薦,任命他為副參,到邊關施展才華。 他沉著地運籌帷幄,替元帥出妙計,很快便將戰場轉入北辰境內。從副參到副將,再到先鋒,職位節節高升,成了軍隊主力。他本想一鼓作氣揮師北上,卻突然接到聖旨:按兵不動,等候北辰議和。 當下他心中困惑。皇上主動要與北辰議和,實在有違常理。據尹兆麟對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般沒有野心的人。 於是他上書向朝廷詢問,卻依舊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 但戰場用兵,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更何況,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違抗君令調兵攻下北辰一城,沒有收到封賞禮遇不說,卻受到降職的處分。 朝堂上那些死讀書的腐朽大臣都是主和派,見不得一點殺戮。聽說止兵也是皇上皇后聽了他們休養生息的意見。尹兆麟違抗君意出兵,顯然給了那群老傢伙把柄,可將他一降再降。 氣急之下,他索性脫下戰甲,離開軍營,四處遊山玩水,也時不時打探當年殺死父親的凶手。 他本就是依心而行,率性而為。在他心中,為父母報仇為首,替國家征戰在後,更何況國已不需要他。 然後他到了泯江。 幾乎是一到泯江,尹兆麟就被四周寧靜的山水吸引。泯江從遠方的深山裡流出,由條條小溪匯聚而成。嘩嘩的水聲裡透出一股自然的樸實,身後鬱鬱蔥蔥的樹林,在夏日晚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夜蟲或鳥兒鳴叫,更襯托出一片靜寂。 在炎熱的六月裡,這裡不僅沒有逼人的暑氣,反而清涼宜人。月光靜靜的灑在江面上,在水面閃耀著,像跳動的妖精。四周靜悄悄,沒有戰場的殺聲震天,沒有別人的勸說、告誡、虛榮、討好,目之所及,都是最真實的自然。 顯然,這對希望躲避紛爭的尹兆麟來說,是個絕佳的休息之地,儘管它在北辰境內。驕傲的他離開軍營後,這些日子裡並沒有聽說宮裡有尋他或是罰他的旨意。想來東榮與北辰訂立盟約後,完全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尹兆麟背倚樹幹而坐,望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緩緩吐出胸中悶氣,不願再想起那些令人煩悶的戰事。寧靜的自然,讓他不由自主地放鬆。 突然,「嘩啦」的水聲引起他的注意,生性敏銳的他毫不遲疑地看往水面,卻看到一個嬌嬈的身影從水中冒出。她的長髮本來披在肩上,卻隨著她搖頭的動作左右擺動,髮梢上的水珠舞出迷人的弧度。曼妙的腰似乎不盈一握,月光投在她身上,一身肌膚堪比天山上的白雪,又如草原最上等的羊脂,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或許是月色撩人,也或許是今晚想了太多,寂寞了太久……那如水妖般迷人的身影,讓他忘了非禮勿視,就那麼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一聲驚呼打破了他的沉迷。 女子大概從未料到這荒無人煙的江畔會突然冒出一個輕薄自己的男子來,又羞又氣地蹲進水裡,水盈盈的大眼兒瞅著他,像是無聲的責備著。 月光下,她的臉進入他的視線。她長得不美,甚至可以說是平常,卻透著一股子靈氣,讓他怦然心動。尤其是那雙水眸,那是一種無垢的純淨,像一泓清澈甘冽的山泉,誘人品嚐。 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加速跳動著,忽然有了一種意想不到的悸動。 尹兆麟想,那個時候或許就是一見鍾情了。 「姑娘,呃……」他輕咳一聲,神情尷尬。「在下無意冒犯。」 「你、你、你……」對方大概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了半天也沒有下文。 「呃……在下願對姑娘負責。」女兒家視清白更甚於生命。實在是他唐突了對方,於情於理都該是他承擔責任,況且他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而他已過弱冠,以往沉溺兵法武術,心無雜念,這會兒難得有女人這樣挑起他的興趣。 但對方顯然不願意把一輩子的幸福隨便交給一個陌生的,行為像是登徒子的男子,大眼兒裡泛起淚花,隱隱有幾絲啜泣從唇中逸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