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把命拚(上、下)~奸妃劣傳之四(上下冊不分售)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素問》曰:心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在志為喜,喜傷心。《九卷》及《素問》又曰:精氣並於心則喜,或言:心與肺脾二經有錯,何謂也?解曰:心虛則悲,悲則憂;心實則笑,笑則喜。 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精神五臟論第一》
孟弱再度醒來時,已經身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
這是在前往北朝大燕的路上,她和另外四名陳國精挑細選的美麗秀女,一同進貢給威名赫赫的大燕帝慕容獷。
慕容獷,大燕霸主,身形高大,俊美無儔,英氣逼人,能征善戰,心狠手辣……
思及此,孟弱嘴角苦澀諷刺地微微上勾,剔透如水的眸子隱隱發燙,只覺胸口絞痛得厲害。
她望著蒙著霞影紗的車窗外,那隱約朦朧的山景,漸漸自一片翠綠如茵走向漫漫黃沙大地。
而後,馬車在那棟記憶中有些斑駁的驛館前停了下來。
她記得這兒,是陳國與大燕的疆界之處──天涯關。
「小姑子,您醒了?」侍女阿代小心翼翼掀起簾子,又驚又喜,鬆了口氣後又忍不住埋怨道:「小姑子,奴奴知曉妳心裡不好受,可您不能再任性了,去大燕已成定局,您再是糟蹋自個兒的身子也無濟於事,就連奴奴等侍奉的人都不能安心。您呀,怎麼樣都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要是太太在這兒,肯定也要為您擔心哭泣了。」
以前,她怎麼沒有發覺自己這個貼身侍女柔聲細語關心下,那隱隱含帶的淡淡頤指氣使?
「可見,以前我便是個睜眼瞎。」她自嘲地澀澀笑了,長長眼睫毛無力地輕垂著,顫生生若脆弱的蝴蝶。
一場大夢醒覺後,原來胡胡塗塗的人事物,終於逐漸清晰靈透了過來。
當日,那陳國獵豔使原是沒有瞧見她的,就算她是十里八鄉人人口中閒靜似嬌花照月、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美貌小姑,卻是因著有天生不足之症,早早被剔除於「百花策」之上。
便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護她敬她的侍女阿代,在浩浩蕩蕩的獵豔使一群人經過之時,驚慌失聲叫喚起來,這才引來了獵豔使的側目。
孟弱心緒激動,血氣又翻湧了起來,雪白小手緊攥著胸前衣襟,好不容易才吞抑下喘咳和怒恨痛斥的衝動。
「小姑子……小姑子,您是不是又發病了?」阿代忙攀上了車,自隨車的小侍女手中端過黝黑的藥湯,輕手輕腳地扶起她。「來,奴奴已經溫好了藥,您喝了便會好些的。」
她強忍著厭惡作嘔感,就著阿代的手一口一口嚥下了那濃稠苦澀不堪的藥湯,深吸了一口氣,再抬眼時,已恢復了一貫的溫柔怯弱神態。
「阿代,多虧有妳。」
阿代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的諷笑之色,清秀的臉上卻越發顯得忠心誠懇。「小姑子,您折煞奴奴了,若不是有太太和小姑子的提攜照拂,奴奴早就被人牙子賣到那等見不得人的去處了,為了小姑子,便是要了奴奴這條命,奴奴也心甘情願呀!」
孟弱虛弱地笑了笑,心裡寒意更盛,胸口卻是深深堵著一句她疑惑怨恨了多時的話。
──是啊,既然妳這條小命是我同母親所救,為何最後卻是妳連同旁人要了我的命?
不過不急,日子還長,在她被這女兒癆虛耗得病重而死之前,還有很多時間一一數算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