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上、下)~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五 ☆☆☆ ☆☆☆ ☆☆☆
三天前──
美國,華盛頓。
穿著高級黑西裝的男人,走進一座高級健身房,來到擁有二十五公尺標準水道的泳池間。
游泳池裡,除了一個穿著連身泳裝的女人,沒有別人,他進門時,她剛好到尾,在水底轉身,如魚一般在水中向前潛行。
他跟著那水中的女人,漫步從最尾端,走向最前方。
女人前進的速度不快不慢,經過了一公尺、兩公尺、三公尺,她一直沒有起來換氣,直到將近一半的水道,才浮起來換了一口氣,慢慢以自由式前進。
他知道她看見他了,八成從他一進門就看見,但她沒有加快速度,只是保持原來的速度,又來回游了兩趟。
他站在她水道前的跳水臺等著,看她像條美人魚一般,在藍色的水裡來回。
然後,終於,美人魚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浮出水面,用那雙黑亮的眼,看著他。
「嗨,好久不見。」他低頭瞧著那輕鬆在水裡保持平衡的女人,微笑。
她挑了下仍在滴水的右眉,才道:「你西裝哪來的?」
「借的,這裡規定要穿正式服裝才能進來。」他朝她眨了下眼,露出白牙,道:「所以我就和人借了一套。」
她想也是,這是個笨問題,這傢伙是個小氣鬼,而且向來偏好旁門左道。
「我有一個工作。」他說。
「我有工作了。」她提醒他。
「看得出來。」他說著,環視了一下除了他與她,再沒別人的泳池:「環境不錯。」
「待遇很好。」她說。
「當巴特夫人的保鏢很無聊。」他指出來:「她的作息一成不變。」
「我喜歡一成不變。」她勾起嘴角,但收縮的眼瞳背叛了她。
他露出潔白的牙,「很久以前,我老婆也常說類似的話。」
她眼角微抽,但沒有任何被激怒的跡象。
「嵐姊和我不一樣。」她淡淡說。
「確實不一樣,所以我才來找妳。」他再笑,順便送上一句奉承:「這工作非妳不可,除了妳,我想不出任何人可以勝任。」
這話,讓她幾乎要笑了出來。
「我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女生,你省省那些甜言蜜語吧。」說著,她轉身游向泳池的樓梯口,抓著梯子,從水裡爬了出來。
他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只稍微拉高了音調。
「這工作和阿光有關。」
那從水裡爬出來的美人魚一僵。
「我記得,妳欠了他一次,對吧?」
她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把那件事拿來說嘴,女人回過身來,冷瞪著他,有些火大的道:「阿光死了,如果你以為可以拿他來威脅我──」
「他沒死,我們找到線索了。」男人打斷她,道:「他還活著,至少那個颱風夜之後,他還活著,活在一座島上,我們有證據,一段他還活著的影片,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出來,那座島在哪裡。」
她臉色蒼白的瞪著他,無言以對。
他沒有繼續,只等著她回應。
半晌,那女人終於緩緩開了口:「我要看那段影片。」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拇指大的隨身碟,拋給她。
她手一伸,俐落的接住。
「別在能上網的電腦裡看。」他扯著嘴角,警告她。
她沒問為什麼,只掉頭走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等著。
二十分鐘後,女人從原來那扇門走了回來,比他預估的要慢了一點,但她吹乾了頭髮,穿上了黑色的皮大衣,手上多了一袋運動包。
她來到他面前,把隨身碟扔回給他,只問了一句話。
「什麼工作?」
「其實和妳現在做的沒什麼不同。」他將隨身碟塞回口袋裡,笑著轉身,帶頭朝外走去。
她舉步跟上,冷淡的道:「我以為你剛剛才暗示你提供的工作比較沒那麼無聊。」
他揚起嘴角,再笑:「當然,我的比較有趣一點,不過基本上差不多,差不了太多,只除了雇主要年輕一些,環境也比這兒清幽,妳不需要滿世界到處飛,也不太需要擔心陪雇主參加宴會時,會有不識相的政商老色狼偷襲妳的小屁股。」
「那從來不是我會擔心的事。」她冷冷的說。
「我知道,但妳不能否認,那真的很煩。」
確實如此,不過她也不打算和他承認。
「這傢伙為什麼需要保鏢?」她再問。
「他是個老客戶,多年前曾雇用過紅眼。」他替她開門,領著她走出建築物。
「他和阿光是什麼關係?」她語音平淡的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只對著她笑了笑。
那笑,意味深長,她從他沒有半點笑意的眼中,看出了些什麼,她沒再繼續追問,只走出了門,跟著他來到停車場,坐上了車。
他把車駛出停車場,離開了那棟建築,來到了大馬路上,然後才道。
「妳看的影片,是阿震截取下來的一小段,那是一場真人實境的狩獵遊戲,玩家以殺人犯當獵人,其他人則是獵物。玩家可操縱獵人追殺獵物,並在獵人與獵物身上下注。」
她沉默的聽著,素淨的臉上沒有丁點情緒。
「妳看過影片了,應該知道,阿光是其中一名獵物。」
她冷冷再問:「所以呢?這傢伙到底和阿光有什麼關係?」
「他是紅眼的科學顧問。」
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擰眉瞪著他,但那男人只是把手機給了她。
她看見他手機螢幕上秀著一張男人的照片,下面還有密密麻麻的資料。
那男人十分高瘦,蒼白的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過去幾年,他和阿震、肯恩、Rain他們幾個,共同研發了一些技術,申請了專利,替我們賺了不少錢。」
聞言,她挑眉,忍不住問:「這傢伙成年了嗎?」
照片裡的男人雖然臉上有鬍碴,但看起來還是有些嫩,一副還沒脫離慘綠少年的模樣。
「成年了。」他笑著說:「他拍這張照片是十二年前的事。」
她看見了,上面資料寫著他今年三十二歲。她把資料往上拉,快速的瀏覽這人的豐功偉業,但資料裡沒有其他照片。
「你沒有更近期的照片嗎?」
「他很害羞,不愛拍照,我手邊就這張了。」韓武麒笑了笑。
她繼續重點瀏覽那男人的資料,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他為什麼需要保鏢?」
「每個獵人的眼都有一隻是假的,那個狩獵遊戲裡的玩家,利用炸藥與藥物控制獵人,就裝在那隻義眼上。過去幾個月,我們在世界各地的停屍間,發現了不少獵人的屍體,他們很少有完整的,那些獵人的身上都裝了炸藥,幾乎個個都支離破碎,被炸得面目全非。」
她一心二用的邊看資料,邊問:「都面目全非了,你怎能確定那些屍體就是那遊戲中的獵人?」
「紅紅利用電腦比對那些屍體皮膚上的刺青、曾經斷掉的骨頭、牙齒,而且我們有屠勤。」
後面這一句,教她心頭一抽,停下了瀏覽的動作,抬眼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