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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無愧~江湖行之一
 
  原本躲在她家小姐身後的那個丫鬟,不知如何竟然軟倒在地上。
  雲仰飛快過去查看,那丫頭雙手捧著胸口,嘴巴大張,雙眼突出,臉上浮現一層奇異的淡藍色,明顯已經沒救了。
  莫非是他一時大意,方才動手之時他們趁機施毒,否則他焉何會不知丫鬟中了他們毒手?
  既是如此,為何不直接對他放毒,卻去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眼看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轉眼間死在他的眼前,雲仰救人只救到一半,心中懊惱萬分。
  「姑娘,對不住,妳的丫鬟死了。」他站起來對那位姑娘道。
  那姑娘戴著面紗,端然不動,卻是一點反應也無。
  方才他和人動手時,她既沒有閃避,也沒有尖叫逃跑,從頭到尾跟個木頭人一樣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該不會是她也中毒了吧?
  雲仰一驚,連忙要去掀她的面紗查看。
  那小姐退了一小步避開,終於是有些動靜。
  「不妨。」半晌,她終於開口,嗓音清清冷冷的,沒有什麼情緒。「她只是我路上臨時買來的孤女,原也沒有期望能活著陪我到家。」
  這如碎玉清冰相擊的嗓音雖然好聽,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頭一寒。
  「姑娘知道這一路會有風浪嗎?既是如此,為什麼一開始不多帶幾個家丁出來?」雲仰皺起眉,不快的道。
  「多帶幾個人,不是多幾個送命嗎?」她反問。
  雲仰被她問住。
  除了兩個師妹,他和姑娘家打交道的經驗實在不多。他也不曉得是她性格比較冷靜,還是一般的姑娘家都是這樣。
  一時無語,他回頭看看地上的四個人。
  「他們中了我派的獨門點穴,即使以內力沖穴,也要三個時辰方能解開。我去尋幾條樹藤將他們綁住,然後下山告知官府上來捉人。」
  「不用了,他們是鐵血門的人,尋常的繩索也困不住他們。」面紗姑娘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
  「鐵血門?莫非是北方第一大門派鐵血門?姑娘是怎生和這四人結下樑子?」他訝道。
  面紗姑娘頓了一頓,「我不小心錢財露了白,讓他們知道我身上帶著不少銀子,大概是因此起了偷盜之心。」
  「江湖傳聞,鐵血門行事雖然亦正亦邪,倒未曾聽過他們會幹劫掠良家婦女的勾當。」他沉吟道。
  「公子對江湖的事頗為熟悉?」她的嗓音似乎多了點輕嘲之意。
  「不敢,只是常聽師父提起道上的一些閒談而已。」
  「噢。我瞧公子的身手挺好,想必尊師的武功也很好,才能教出一個徒兒,轉瞬間就打倒了四個強人。」
  「不敢當,這四人的武功雖然不差,卻稱不上高手。才會敗在在下手中。」他拱了拱手。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嗯,他們功夫不好。」
  「聽說鐵血門主手下有所謂『雙衛』、『四使』、『八差』,都是一流角色。倘若今天來的是那些人,興許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在下了。」
  「……嗯,公子幸運。」
  一直在這個荒山野地說話也不是辦法。而且她的聲音雖然好聽,整個人總泛著些詭異的氛圍,說起話來一點感情都沒有,像跟木頭人說話一樣。
  雲仰見她對婢女的死如此冷淡,心裡總是有個疙瘩在。
  「姑娘接下來要往何處去?」他想早早送她上路,自己要回頭找師妹了。
  她往前一指,正好是他的反方向。
  「在下要往西首下山,既然姑娘此刻已然安全,就此別過。」他掏出懷中的荷包。「這是方才姑娘掉在路口的,物歸原主。」
  她絲袖一抬,一段白皙無瑕的玉指從袖口露了出來。
  「姑娘,後會有期。」他舉手拜別。
  走開幾步,忍不住回頭一看,她依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腳邊是一具屍首,地上有四個劫匪。
  雲仰再不喜歡她,也實在無法狠心走開。
  「姑娘此去的路上,有其他人接應嗎?」他停下來問。
  她搖了搖頭。
  「我還有兩位師妹在前頭的鎮子裡等我,姑娘要不要一起下山,待到了有人煙之處,再傳訊給家人過來接應?」
  她依然搖了搖頭,站在原地不動。
  雲仰有點無計可施了。她到底想怎麼樣?
  「公子可否送佛送上天,送小女子下山去?」她終於開口,提出的卻是強人所難的要求。
  「姑娘,這座山有個名頭,叫『三十里山』,意即入了山之後,無論往東西南北起碼都要三十里以上。我的師妹已經在山腳下等著,我若送了姑娘往另一頭下山,一日之內實在無法往返,不如姑娘隨我一起下山再做打算?」
  她繼續搖搖頭,身子動也不動。
  雲仰望望所來之路,望望她的去程,望望地上的死婢女和四個綁架犯。
  她不肯走,該怎麼辦呢……
 
  ☆☆☆   ☆☆☆   ☆☆☆
 
  「嘩,師兄!你劫財又劫色啊?」巧兒心中的景仰如山之高。
  「別胡說。」二師姊正色地加一句:「財比色重要。」
  師姊英明。
  「妳們兩人莫要胡說,她的婢女死了,她不肯隨我下山,我又不能丟她一人在山上,只好點暈了背下來。」雲仰無奈地道。
  「她的婢女怎會死了?」雲詠蹙眉問。
  雲仰搖搖頭,有些氣沮。「是我不好,在和人動手時,他們偷施暗算放毒,那小姑娘沒能躲過。」
  「嗯。」雲詠聽了,只是點點頭。
  「師兄,你只是點暈了她嗎?有沒有趁機成事?」巧兒問。
  「妳想成什麼事?」雲仰打她一個爆栗。
  「還荷包還到揹了個女人回來,這下子真有機會對人家負責了。」巧兒喜滋滋地搓手。「她現在心靈脆弱,一定更需要人安慰。」
  「妳到底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雲仰著惱道。
  「心靈脆不脆弱是一回事,眼下倒是有個新問題──」雲詠看著床上直挺挺的姑娘。「師兄,你得多養一口人了。」
  「……」
  「……我就說荷包不急著還嘛!」巧兒咕噥。
  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好嗎?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