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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搏命(2):宮心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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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的密報傳遞到舜陽王府。
  公主的寢殿裡,薄如蟬翼的白絹被一隻極美豔的手揉捏到幾乎撕裂,手背上,因震怒而暴起的青筋映襯著鮮紅的蔻丹,著實猙獰。
  「你養得好女兒!這麼多年都學不聰明!」白絹被狠狠地擲在冰涼的青磚上。
  「清竹素來都聽妳的話……」
  「光聽話有什麼用!」蘿陽公主終於爆發,「但凡她有一丁點兒用,我也不用連筠兒也送進宮去。真是和她娘一樣愚笨!」
  舜純雖與崔氏沒有感情,但是聽蘿陽公主如此咒罵,心中到底疙瘩。又不便與她爭吵,只得負手背身立在窗下。
  蘿陽也氣得扭身坐在榻上,正紅的芙蓉裙長及曳地,年近四旬的她仍然美豔非常。兩道英颯的修眉似要飛入鬢中,嫣紅的唇如烈焰燃燒,大約洗淨鉛華後,那也是一張委婉清麗的臉吧,但是此時,她周身透出的只有至高無上的尊貴和威儀。
  丈夫那副樣子,蘿陽如何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只是她著實惱恨,並不肯輕易服軟。
  榻上酣睡的孩子,似乎受了氣氛的驚擾,不耐地翻身嘟囔。蘿陽忙俯身去看,在孩子背上輕拍。這是她唯一的兒子,還不到十歲,就已是武可開弓搭箭,文能出口成章。
  蘿陽公主小心地拂過孩子寬闊的額頭,眼神漸漸柔和。這孩子眉眼開闊,有舜純的俊美,也有已逝景皇帝的英武。她放鬆了雙肩,起身斂好帷帳,重新朝窗邊的丈夫走去。
  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將來終是要子承父業的。蘿陽伸手挽住舜純的手臂,一同進了另一側的暖閣。
  「宮中的事就先這樣吧,那個齊姜的丫頭在大晟沒有半點根基,翻不起什麼大浪,且讓她得意一時。」
  「那清竹她……」舜純見蘿陽先軟了口氣,哪裡還會有什麼埋怨。
  「清竹有卉雀、蘭鶯看著,出不了什麼差錯。她不是那丫頭的對手,少接觸便是。」
  舜純忙點頭附和。蘿陽肅然道:「只是前朝的事,卻不能再拖了,廷尉王左乾必須速速解決。」
  舜純笑道:「夫人放心,王左乾現在正困在那樁案子裡。這回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他必定在劫難逃。」
  蘿陽也點了點頭。舜純又道:「宮中的事,我還是不放心。皇上的身子可是一日好似一日。」
  「王吉符不是每隔兩日就去給皇上請脈嗎?怎麼,那毒又起了變化?」蘿陽修眉一挑。
  「變化倒沒有,蝕龍根本不是凡力可以控制的。終有一日,不管是清竹還是靈藥,都會無法緩解那種蝕骨的極痛。」
  「那你還擔心什麼?還是擔心齊姜來的那個丫頭?」
  舜純點頭道:「這聖藥女到晟京也不過兩月有餘,就立規矩攏人心,動作頻頻,我擔心……」
  「擔心什麼!她不過是盯住了皇后那個位置。她還真以為,是齊姜來的就必能做皇后?小小一個貴人就敢在東宮狐假虎威,她真當後宮無人了!」蘿陽冷笑道:「別看現在宋家那丫頭偏幫著她,那是在利用她對付清竹。若是有一日清竹失勢,頭一個跳出來咬死她的,就是宋雪芙。」
  舜純踱出幾步道:「這個我也知道,但是她如此肆無忌憚,總該是有些倚仗的。荻泓那老頭子山高水遠,挨不上。夫人,妳不覺得今日這道冊封的聖旨下得蹊蹺嗎?皇上可不是個胡塗人,如此寵縱,聖眷也太盛了些吧。」
  「你是說,這些事都是我那個好皇弟授意的?」蘿陽眼芒驟然鋒利,「哼,身子才剛舒服了幾天,就又開始不安分了嗎?」
  「在為夫看來,只怕正是如此。」
  「那又怎樣!」蘿陽瞇起眼眸,驕傲的下頷高高昂起,「一隻折了翅膀的鷹,再怎麼撲騰,也別妄想一飛沖天。我就是要剪掉他的羽翼,將他關在鐵籠子裡,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掙扎,再將他慢慢宰割……」美豔的臉龐上露出獰色,眼眸深處是不為人知的癲狂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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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晟宮裡,如今正煥發著初春的生機。
  久病的皇帝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宣室殿裡理政,這令曾經心意搖擺、觀望不安的臣子們心中蕩起層層漣漪。
  白日裡,初苒大多在元帝身旁隨侍,皆因元帝服藥離不開她。血引的劑量在漸漸加大,但終歸不過是些許指尖血,於身體無礙。從前臂彎裡的傷口也已盡數癒合,不曾留下丁點兒傷痕。
  這一日,初苒正在宣室殿侍駕,外頭忽然傳忠義侯求見。
  是樂熠!
  自從千里送親之後,初苒再也不曾見過他。雖然他已對她生了嫌隙,但是當那道魁偉的身影踏進宣室殿時,初苒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她心裡,樂熠就算不是師父,也是長兄,是親人。
  樂熠根本不曾想,會在宣室殿遇到初苒,當下也是看著初苒直發愣。
  元帝見他二人相看無言、脈脈不語,心中不由得一窒,輕咳了兩聲。
  樂熠這才想起今日有要事稟奏,忙收斂心神,呈上一卷簡牘。
  良久,只聽「啪」的一聲,書簡被元帝重重的擲在案上,樂熠也是心中一沉。
  簡牘上稟奏的是一樁「孝廉殺母案」。事情就發生在京畿近郊,一個年輕的竇孝廉遊學回家後,殺掉了他的繼母,並投案自首。事情一出,頓時京師震動,案子最後交在廷尉王左乾手中審理。
  案情並不複雜,涉案人也有限。經過審理後,王左乾的判詞內容是:雖然殺人者竇誠其罪當誅,但是其情可憫,故而將其凌遲示眾,改判為監內死刑。革除孝廉的功名,但不沒收其家產。家中所有田產及財物,由他年幼的弟弟和三歲的兒子平分,或共同繼承。
  結案後,御史大夫張元固則認為廷尉署此案判得偏頗,有收受賄賂的嫌疑。現下張御史已在搜羅證據,預備在廷議上彈劾廷尉王左乾。
  初苒見他二人面色難看異常,不禁心下好奇,偷偷地側頭看向案几上的簡牘。
  宣室殿裡的氣氛壓抑又微妙。
  元帝抬眸看向樂熠,問道:「對這案子,王左乾自己是什麼說辭?」
  樂熠又呈上一卷謄抄的案宗,道:「據王左乾所說,依大晟律,弒母之罪當處以凌遲極刑。但殺人者竇誠所殺的乃是繼母,是其父的妾室,是以此案不能判其『弒母罪』,而應以『殺人罪』論處。
  「而且,其繼母生前與人通姦,合謀毒殺其父,待竇誠遊學回家後,才知道自己的父親仙逝已久。後來又因家財起了口角,此女更意圖謀害其幼弟,未遂,並將此前殺夫之事敗露,竇誠忍無可忍,才憤而殺之。
  「故王大人以為,繼母並非親生母親,不能以弒母罪論。而其繼母本身就有罪在先,此人殺之,乃為父報仇,固然觸犯了律法,卻是義舉。念其曾是孝廉,鄉鄰又聯名舉證求情,是以,王大人改判了顧全他體面的監內死刑,不誅連家人,不連坐為其作證喊冤的鄉鄰。」
  初苒聽得仔細,不禁為這位廷尉王大人的判詞拍案叫絕。看來此人不僅精通律法,還明於事理人情。這般糾葛的案子,經他一審,便條理清楚,法理分明,簡直可以當做判詞中的典範。
  元帝聽了也面色稍霽,微微點頭問道:「那張元固彈劾他收受賄賂一事,可有實據?」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