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官~來自地府的你之六 聽著喜兒在身後嚷嚷,慕容謐不以為意的淡淡說道:「就是出去瞧瞧,不用這麼勞師動眾。」
從小就被家人告誡不能在外人的面前透露自己語言上的天賦,久而久之,長期的壓抑,養成了她不太愛與外人接觸、喜歡寧靜的個性。
在私底下偷偷的跟動物交談,成了她唯一的樂趣。
自從允嫁後,身分自然不同,束縛隨之而來,所幸她要去的國家不似中土,毋需受禮教約束,否則她早就被這身分壓得喘不過氣。
主子都這麼說了,喜兒沒法強迫,只能加快腳步跟上。
來到甲板上,帶著鹹味的海風迎面撲來,慕容謐覺得胸口的悶窒少了些。
她壓住隨風飛散的長髮,隨即感覺機靈的喜兒立在她身後,取出了繡有金邊福紋的紅色錦帶,為她束住髮絲。
這舉動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輕聲道謝,然後挪移腳步走到船弦邊,雙眼直視著龍餘國的墨色大龍礁岩。
驀地,兩隻海鳥在離她一臂之遙的船緣處歇下,興奮的說著龍餘國港口的魚有多麼新鮮美味之類的話。
慕容謐不禁有些好奇,在動物的眼裡,龍餘國是怎樣的一個海國?
雖然看過龍餘國的通史,但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動物的耳語更能讓她探得龍餘國的真實情形,不管是好是壞,可以先有個心理準備。
這想法才閃過腦海,慕容謐便對杵在她身後的喜兒開口,「喜兒,妳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喜兒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啊……可是……」
「不礙事的,有事我會喊妳。」
她並非天生的金枝玉葉,實在沒法習慣奴婢亦步亦趨的跟在身旁。再說,有旁人在場,她便不能和海鳥們說說話了。
喜兒並不是頭一回被主子請開,即便感到憋屈,還是不得不領命,福身退下。
直到甲板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慕容謐才又靜下心,聆聽海鳥們的對話。
當她覷了個時機,低聲提出疑問時,海鳥們咯咯嘎嘎,興奮的振動雙翅,比手畫腳,將所知道的訊息傳達給她。
慕容謐聽得入神,渾然不覺船已經駛入港口,準備泊岸。
這時,一名不知狀況的船工見到大批海鳥圍在慕容謐的身邊,直覺拿起橫擱在一旁的木棍驅趕。
數十隻海鳥受到驚嚇,立刻振翅飛走,卻有一隻年紀較小的海鳥閃躲不及,腳爪被掛在船緣邊、連接桅桿的粗麻繩勾住。
慕容謐看見牠痛得嘎嘎叫,心生不忍,拚命的踮著腳尖,上前抓著麻繩,想幫牠解開麻繩,讓牠脫困。
哪知這情景從船工的方向望去,就像海鳥咬住慕容謐的手不放,她半個身子被拖出船緣,隨時會掉落海裡。
「小姐,小心!」
船工心一急,狠狠的擊劈海鳥所在的繩索。
沒想到在同時慕容謐終於為海鳥脫困,麻繩卻因為船工擊劈的力道劇烈震晃,她仍抓著麻繩的手被震開,整個人順勢往船舷外跌落。
感覺身子往下墜,風聲及尖叫聲迴盪在耳邊,她的心涼了大半。
海面雖然平靜,船也泊定,但她不識水性,掉落海裡要如何自救?
她不想還沒達成皇帝的使命就跌進海裡,成為水鬼的新娘啊!
緊閉雙眼,紊亂的思緒伴隨著天馬行空的想法在她的腦中奔騰,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懸在她的腰際,改變了形勢。
她覺得自個兒的身子由向下墜的感覺,變成往上飛竄……
是誰救了她?
她還來不及細思,只覺得橫托在腰間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撞進她的胃袋,讓她有種微窒的疼痛。
強忍著不適,她疑惑的睜開眼,只看到一雙修長的腿俐落的輕點,不一會兒工夫,人已腳踏實地,穩穩的站回甲板之上。
「沒事吧?」
聽見清朗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她仰起臉,望向對方。
男子高大挺拔,她的身高約莫只到他的肩膀,因為背著光,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卻驚覺他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肩上。
那厚實的掌心擱在她纖柔的肩上,帶來一股沁膚入骨的火燙溫度,迅速隨著奔騰的血液,染紅了她的雙頰。
男子的動作逾越了,她退後一步,直覺垂下眼眸,道了聲謝。
男子垂眸,看著被他救上來的女子,迎上她靈秀的雙眸,有一瞬間失神。
即便她很快的垂下眼眸,他還是捕捉到了,女子那雙幽黑澈亮的水眸像是不含一絲雜質的上等晶玉,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可惜海風漸劇,吹亂了她長長的黑髮,遮掩住大半張蒼白的小臉,讓他無法細看她的模樣。
可以確定的是,女子不像是龍餘國的姑娘,她的模樣白皙而纖美,再思及方才將她攬在懷裡的感覺,他不禁蹙起英挺的濃眉。
她的重量輕得像羽毛,嬌軟的身軀異常寒涼,是因為方才差點落海而受了驚嚇的關係嗎?
他不假思索的脫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小巧的肩頭上。
這時,船下有人高喊:「三爺,王要您趕回宮裡,說有要事與您商議。」
他抱拳,向女子示意後,不待她反應,俐落的翻身下了船。
男子才離開,得到她落海消息的福、祿、壽、雙、喜、祥隨即匆忙趕到,一見著她,著急的蜂擁而上。
耳邊亂烘烘的,慕容謐的神思卻一直陷在方才被男子救起的震撼裡,久久不能平復。
被他碰著的肩膀依舊燙熱,披在肩上的斗篷彷彿還留有男子身上的溫度,以及一股若有似無的青松香味。
他……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