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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牆記（三）


蒙著蓋頭，她聽到大廳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從蓋頭下只能瞧見人們的腳，突然目光落在了停在面前的一雙粉底皂靴上，然後另一隻堅實有力的手從大哥手中接過了她的手。

　　燕王的手乾燥溫暖，穩穩地握住她的手。錦曦心裡一顫，手裡有些出汗。這隻手牽著她向父母拜過，然後帶著她走了出去。
　　剛邁出廳堂門口，錦曦手上一痛，朱棣竟在使勁，她冷笑一聲，用力回握了過去，耳旁輕輕傳來一聲悶哼。她一笑，放開了。這種小伎倆換成是軟弱的閨秀肯定會出糗，但在她身上，還不知道誰會吃虧呢！
　　緊接著聽到一聲高呼，「良辰吉時到，新娘進花轎！」
　　喜娘過來扶住錦曦，掀起轎簾讓她進入轎中，轎簾放下的瞬間，錦曦瞥見銀絲繡就的梧桐時，滿意的笑了。
　　她知道，這頂轎子將繞過半座城才到達燕王府，李景隆必然會看到他送的這幅鳳畫，他會明白她不是那麼容易就服輸的。
　　蘭草總是草，梧桐終是樹。錦曦想，她再不想嫁朱棣，終究還是藉了朱棣這棵大樹擋住李景隆的威脅。她與朱棣之間的紛爭總是鬧性子惹出來的，朱棣再可惡，也不會任由李景隆威脅他的王妃。
　　這一瞬間，錦曦有些失神，不想嫁的嫁了，不想依靠的還是依靠了。
　　「起轎！奏樂！」
　　鼓樂聲響徹雲霄，轎身輕輕一顫，已緩緩往前行去。
　　錦曦坐在轎子裡凝神定氣，把充斥耳間的樂聲和人聲統統封閉在心神之外。
　　她無可奈何的承認母親說得有理，新娘子不需要走路，甚至一切都可以不管，會有人帶著她把那些儀式進行完。
　　雖然教了無數次，她就是沒上心，也記不住，但她也不緊張，她想自己是不是太不重視了。若是朱棣知曉，他會不會氣惱？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朱棣是巴不得她出個什麼錯，或是被他送的首飾壓個半死他才高興，又怎麼會被她的想法左右呢？
　　「落轎！」
　　轎子顛了顛落了地，打斷了錦曦的思緒。下了轎，她扶著喜娘的手一步步踏上紅毯，跨入府門的時候，她的心跳了一跳，彷彿從此步入了另一個世界，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襲上心頭。這一瞬間，她才真正感覺自己是出嫁了。
　　她的腳步遲疑了一下，那雙手再一次穩穩地牽住了她的，朱棣溫柔中帶著冷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沒退路了！」
　　她一愣，他沒再給她猶豫的時間，逕自帶她進了大堂。
　　接下來，錦曦就像木偶似的雲裡霧裡被帶著行完禮。本以為就此結束，眼前突然一亮，蓋頭被揭開，她下意識挺直了背脊，抬起了下巴。
　　聽到一陣抽息聲，她水眸含著疑惑地望向朱棣。
　　他有點怔忡地望著她，她也是一愣，兩人互相被對方嚇了一跳。
　　朱棣眼中的錦曦裹在一堆金器之中，雍容華貴裡散發出一種清雅。她睜著翦水雙瞳帶著迷茫與天真瞅著他，一副嬌怯怯的模樣。從他的角度看去，那鳳冠竟比她的頭大上兩倍般，他頓時覺得她細細的脖頸早已撐不住那頂鳳冠，心裡不自覺湧起憐惜。
　　而在錦曦眼中，穿著大紅織錦緞線繡龍寬袖錦袍的朱棣，腰束金鑲玉帶，頭束雙龍搶珠金冠，貴氣四溢，喜氣洋洋。或許是喜慶之色沖淡了那雙鳳目中帶出的寒意，他的目光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錦曦不解的眨了眨眼，覺得他不像是與她有仇的燕王朱棣。
　　這一瞬間，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旁人，更忽略掉太子投來的驚豔目光與李景隆眸中閃過的妒恨之色。
　　「王爺、王妃共飲交杯酒！」司儀繼續按部就班地大聲說。
　　兩只白玉酒杯端來，錦曦還愣著，朱棣端起酒杯遞了一只給她，她回神接過，不知道杯子底座繫了根紅線，隨手就要扯。
　　朱棣眼見不妙，暗罵一聲，身子欺了過去，手一伸，摟住了她的腰，臉險險擦過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句，「妳敢把這根紅線扯斷了試試！」
　　錦曦這才發現紅線的存在，有些尷尬地打量著紅線的長度。沒等她想清楚該怎麼保持距離的喝掉這杯酒，朱棣手一緊已帶她入懷，兩人相距不過一個拳頭，她自然地伸手就想推開他。
　　「妳是要讓所有人看笑話嗎？」
　　他輕若蚊蚋的聲音聽在錦曦耳中如聞雷鳴，她沒有再動，與他同時舉杯，同時飲盡。酒香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他的手穩穩掌在她的腰間沒有放開，她驀地臉紅起來。
　　「原來妳也會像女人似的害羞？本王很喜歡，繼續保持！」
　　熱氣與酒氣撲在耳邊，錦曦聽到這句話就清醒過來，微掙扎了下。
　　朱棣輕笑一聲，並未將她放開。
　　四周歡呼聲響成一片，朱棣往大廳掃視了一圈，竟朗笑出聲，不發一言地攬著錦曦的腰，轉向府外行去。
　　錦曦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麼，這時清醒了一點，感覺無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羞澀感再次從心底騰起，她輕輕低下了頭。
　　「別低頭！」朱棣沒看她，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妳一低頭，本王便擔心妳的脖子會折斷。」

　　錦曦想起誇張沉重的鳳冠是朱棣送的，現在聽他取笑，氣得小臉通紅，可又不便發作，僵直了背、高昂著頭，緩步走到府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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