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棄妃(4) ☆☆☆ ☆☆☆ ☆☆☆
朝清殿裡,公子策從一堆奏摺前抬起頭,盯著眼前不停把玩雕龍玉珮的女子。
只著淡淡胭脂的她清秀極了,時而鎖眉,時而彎眼……公子策往背後的椅背靠了靠,單手撐在下頷上,嗓音低沉地道,「沒那塊玉好看。」
季九兒站在他的桌案前,聞言驀地抬眼,一雙大眼黑白分明、清亮透澈,與他眼裡的深邃截然不同。
把手中的玉放到桌案上,季九兒唇角微微勾起,輕笑著說道,「我就是俗人,哪看得懂什麼玉。還給你。」
話落,公子策的眼更深了。
他說的是他們的訂親之玉,他知道她明白。他等她開口索要,可她沒有。
他的傲氣自負,她的防備保留,如同中間隔了一層紙窗,誰都沒有勇氣去捅破。
「你奏摺看完了嗎?」季九兒沒有任由兩人僵持下去,語氣輕快地轉開話鋒,繞過桌案坐到他身上,食指按上他有些微涼的眉心,「累不累?」
公子策一手搭到她腰上,微微地搖了搖頭,朝外望了一眼道,「現在天色有些晚了,不好出宮,我陪妳在宮裡走走?」
「不用。」季九兒很快地拒絕。見公子策擰起眉,她食指順著他高挺的鼻樑往下描繪,仍是帶著笑意說道,「你看了這麼久的奏摺肯定累壞了,走路也累的。」
見公子策仍是擰著眉,季九兒又說道,「你陪我說說話唄。對了,那天你讓司馬丞相查雲家和明陵王那邊未出閣的閨女做什麼?你想做媒人嗎?」
指尖畫到他的薄唇,公子策張嘴便咬住,柔軟的舌尖抵過她的指尖,季九兒身體一陣激靈,連忙掙扎著抽出自己的手指,公子策趁勢擁緊她的身子,一手從後扶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照著她的唇深吻下去。
一旁候著的李書德和香令見狀皆行了行禮,默默地退了出去。
良久,直到季九兒覺得喘不過氣來時,公子策才放過她。
季九兒被親得有些七葷八素,眼裡都帶著迷離。
「是他們想給我做媒人罷了。」公子策連聲音都變得沙啞。
季九兒自他懷裡坐正,目光清明地看著他。
公子策又道,「三年前雲蘇沒能生下一兒半女,雲家急壞了,便把族裡未出閣的閨女畫像全送到我這朝清殿,我現在還記得,最小的只有十歲。」
「……」季九兒無言,想了想東宮裡的人事物不解地問道,「我沒見到東宮裡有其他的嬪妃,你全都沒要?」
公子策看著她,「妳想我要?」
「想想你也不會要,雲家若多出幾個東宮妃子,真要隻手撐天了,你怎麼會放任雲家坐大。」季九兒說道。
公子策還是看著她,深邃的眸不見喜怒,好一會兒抱緊她摟向自己,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公子策?」季九兒愕然,身子被他摟得更緊。「公子策,你從來不是潔身自好的人,我以前也沒指望過什麼,不過現在我真的很開心……」
見她終於明白,公子策鬆了口氣,一日的煩憂剎那間拋開──不止,是六年來第一次真正鬆了口氣……
在公子策懷裡窩了很久,季九兒問道,「你是說雲家和明陵王現在還想給你東宮裡塞妃子?」
「雲家和明陵王都不是省油的燈,雲家囂張,明陵王多疑,現在朝上局勢又是緊張之際,妃子誤事是歷朝歷代都會有的,我想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給我送畫像了,所以這一次我要比他們快。」公子策一五一十地說道。
妃子誤事。
「是嗎?」季九兒淡淡地勾了勾唇。
公子策抱著她隨口問道,「妳認不認識一些青年才俊?我把那些未出閣的全給嫁出去。」
「青年才俊?」季九兒錯愕地張嘴,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臉來,和小末兒一樣嘴角永遠掛著笑容的臉……
看她發呆,公子策瞇起眼,聲音有些陰沉,「想到誰了?」
季九兒回過神,笑了笑,語氣顯得很輕快,「你剛問我是讓我想起一個故人了,他幫過我和小末兒很多忙,是個很好的人,很愛笑,好像不知世間疾苦似的。」
公子策的語氣瞬間變得有些冷冽。「怎麼從來沒聽妳提過?妳對他頗有好印象?」
季九兒沉浸在回憶中,沒發覺公子策冰冷的臉色,單純地笑著說道,「在梁國認識的。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對小末兒有意思,百般撮合,可後來……」
說到這兒,季九兒倏地住了口,轉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公子策鐵青的臉色,尷尬地笑了笑。
「後來怎樣?」公子策的語氣沒有絲毫好轉,眸子冷得像劍鋒。
眼珠子在眼眶裡骨碌碌地轉著,季九兒堆起一臉的笑說道,「後來小末兒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沒想到她會看上雲龍……」
季九兒低下頭,鼻尖湧起酸澀。她有時不懂小末兒是栽在雲龍手裡,還是栽在她這個親姊姊的手裡。如果她一早清楚雲蘇對她的恨,她也不會讓小末兒嫁給雲龍……
「太子,娘娘。」香令小心翼翼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季九兒從公子策身上下來喊道,「進來。」
李書德同香令兩人低著頭恭順地走進來,香令抬起慘白的臉看向季九兒,「娘娘,伺候世子爺的小太監明德剛剛從湘宜宮外的臺階上摔下來摔死了。」
「什麼?」季九兒腦子裡一片空白。
湘宜宮外的臺階也沒多少階,怎麼摔得死人?
「世子爺倒是沒事,不知道這小明德為什麼沒跟在世子爺身邊。」李書德躬著腰回稟道。
「我去看看。」季九兒急切地往外跑。
公子策沒有制止她,由著香令急急忙忙地跟上去,手伸向桌上的玉珮驀地攥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