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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帽~反面童話之三
 
  她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走。
  四年來,外婆家附近的森林她已經摸得很熟。現在是即將進入盛夏的六月末,是一年當中她最喜歡的時節。
  她轉進一條林間小路,走了片刻,腳踝微微一痛,被自己帶起來的小石子打到。
  她不以為意的繼續走,不久腳踝又一痛,再走又是一痛,她終於停了下來。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轉頭往路邊的樹叢鑽進去。
  不一會兒,森林裡失去所有人的影蹤,唯有昆蟲夏鳥賣力地在唱和。
  「這樣就嚇跑了?」
  一個高瘦的身影突然從路旁的樹上跳下來。
  一個少年站在她剛才的地方。
  他長身玉立,金棕色的髮絲柔軟,俊美的五官如雕,他的襯衫和長褲是用上好的布料裁製,皮背心閃著上好皮革才有的光澤。
  站在陽光下的他,如一尊英俊的少年雕像。假以時間,他寬闊的骨架被更多肌肉填滿,將成為一個雄壯的男人。
  不過現在他還只是倨傲不馴的年輕人。
  他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一把彈弓在指間晃呀晃。
  沒意思!少年撇了撇嘴,把小石頭隨手一拋,往大路走去。
  走不了幾步,他的腳踝微微一痛,被帶起的小石頭打中,他不以為意繼續走,腳踝又是一痛,再是一痛……
  意會過來的他立刻停下來,不爽地轉身。
  「是誰?出來!」
  一抹紅色的纖影站在他剛才走開的地方,嘴角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妳找死?」少年從鼻尖倨傲地打量她。
  蕗琪撇了撇嘴。
  「找死的人是你吧?你這個臭小鬼,幹嘛沒事學耗子躲在樹上偷看?」
  「妳敢罵我是老鼠?妳知不知道我是誰?」少年的表情簡直像王子出巡,期待她立刻拜倒下來,直呼萬歲萬萬歲。
  「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可憐的孩子。」她掛上一臉好同情的表情,繞著他走了一圈。「讓我想想看,我最近有沒有見過一個嘴毛長不牢、專門躲在森林裡挑女孩子下手的變態?好像沒有耶!對不起,我認不出你是誰。」
  「妳!」少年氣得七竅生煙。
  他父親是堂堂一國侯爵,他自幼被一堆人捧著長大,誰不讓他三分?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刁民,竟然左一句「老鼠」、右一句「變態」的罵他!
  「不然你說啊,你躲在樹上幹嘛?」
  如果這時候承認:我躲在樹上是為了欺負妳,好像真的滿沒有男子氣概的。他不禁氣結。
  蕗琪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樣子,忍不住又露出笑意。
  「妳是什麼人?」他忍不住盯住她。
  第一個攫住他注意力的是她那雙大眼睛,猶如黑水晶一般骨碌碌地轉著,充滿野性,看起來就是一肚子壞水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轉出幾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念頭,偏偏又不讓人討厭。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生動的眸子,不禁怔了。
  她的臉蛋白皙豔麗,黑色鬈髮從臉頰兩側垂了下來,被火紅的斗篷映襯,充滿年輕少女的風情。
  他莫名其妙的胸口熱熱的。
  「喂,你發什麼傻?」她粉白的小手在他眼前一晃。
  少年回過神,陡然一陣羞怒。
  「走開!」他啪一聲打開她的手。
  紅帽女孩抽了口氣。
  「你會打女人!」她控訴。
  他、他哪有打女人?就是輕輕碰一下而已!
  ……好吧,其實拍到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可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惱羞成怒。
  「哼,會打女人的男人最差勁了,再見。」她重重啐了他一口,轉身走開。
  「慢著!」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他才是身分尊貴的人,她只是下等人,憑什麼她可以斥責他?
  「喂,我叫妳站住妳聽到沒有?」女孩停都不停,讓他更火,他追上來拉住她。「妳知道我是誰嗎?」
  不對,這個問題剛才被她取笑過,他迅速自己接下去:「我是亞歷山大.洛普!」
  紅斗篷女孩無聊地看他一眼。
  她竟然一點都不印象深刻?亞歷快氣炸了!
  「洛普侯爵是這片領地的領主,我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哈!怕了吧?「將來這整片領地都是我的,妳不快跪下來向我道歉?」
  洛普侯爵的兒子怎麼會在這裡?
  蕗琪欠扁的表情不變,心念電轉。
  聽說洛普侯爵是國王的心腹重臣,平時派駐在皇宮所在的王城,幾百年才回來領地巡察一次。如果他兒子在這裡,難道他也回來了嗎?
  洛普是「狼」的意思,附近的城鎮處處可見刻有狼首的族徽,山腳下的森林立牌也有狼族的印記。
  難道她運氣這麼好,竟然遇到回來巡察的洛普侯爵一家?
  這少年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頂多大個一、兩歲,偏偏自大傲慢兼討人厭得很。這種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兒,將來要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地位,成為新的領主,人民哪裡有好日子過?
  「你要我向你道歉?我問你,是誰先拿石頭打人的?」她本來也就不是個好吃的果子,一個十幾歲的小鬼竟然敢對她叫板?
  亞歷冷笑一聲,倨傲地揚起鼻尖。
  「那是妳活該!你們這些吉普賽人,沒有我和我父親的同意就佔了我們的地,自己蓋房子。我有答應讓你們住下來嗎?妳要是不道歉的話,我回去叫我父親把你們統統趕走!」
  她非但不怕,反倒更上前一步。
  「如果侯爵要我們走,我們當然二話不說會搬走。畢竟地不是我們的,我們有自知之明,不會做那種搖尾乞憐的事。倒是你,小狼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動不動就跑回去找老爸哭訴,說出去會被笑的。」她重重數落。
  「妳──」這是哪來的刁民?氣死他了!
  「我看你這副樣子,沒有二十五也有二十二吧?」她故意道。
  「妳、妳──」他還有好幾個月才滿十七歲。
  雖然男人被說老一點無所謂,反倒顯得他少年老成有威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她的嘴巴說出來,就好像一個天大的缺點。
  「在你這個年紀的人,也該認真找點事情來做,不要只是想靠爸爸。我比你小的時候,都已經會賺錢養家了呢!」她搖搖食指。
  亞歷氣得嘴巴都歪了。
  以前在王城之時,看在他父親的份上,誰不是慣著他、讓著他?他自小養尊處優,誰敢這樣指著他鼻子說他?
  早知道就不要和父親回來屬地,這個地方處處是不長眼的死老百姓。
  近幾年來宮裡權力傾軋,他父親心裡早就生出離開是非之地的想法,只是因為國王對他深加企重,不肯放父親離開。
  沒想到,去年侯爵夫人染上紅熱病去世,這對他們父子倆都是個沉重的打擊。
  有一陣子,他們兩人甚至無法和彼此說話,因為一說了話,勢必提到他們共同深愛的女主人,而他們都難以承受。
  心灰意冷的父親終於堅決地向國王辭官,決定回到洛普一族的領地定居。
  亞歷對於要離開繁華的宮廷本就滿心不悅,他所有的朋友都在那裡。
  回來才三天,一看到附近所謂「最繁華」的華洛鎮,他心都涼了──如果這個叫「繁華」,他簡直不敢去想其他村鎮是什麼鬼樣子。
  今天他再度和父親提起要回王城去,侯爵不但拒絕,還數落了他好幾句,他一氣之下跑出來。
  聽說森林裡有一群流浪的吉普賽人。他本來只是好奇來看,沒想到竟然遇到這個牙尖嘴利的小紅帽,他氣得差點年紀輕輕就心臟病發作。
  不管!他非叫他父親把他們趕走不可,看她到時不哭爹喊娘的跪在他面前求饒!
  「好了,小狼狗,我還有工作,沒辦法像你成天可以無所事事的到處亂晃,再見。」
  「妳!妳給我站住!」竟然叫他小狼狗?這是什麼名字!
  「還想再跟?真這麼想當變態?」她野性的大眼對他一瞪。
  他登時僵在原地。
  小狼狗,不是對手!蕗琪輕快地哼一聲,辦自己的正事去。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