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奴~情狩之二 「老師,你記不記得……」
「嗯?」秦碧宇回過神來,沒聽清楚金寶貝的話。
金寶貝看著他,難得沒嘻皮笑臉地,不知錯覺與否,秦碧宇覺得那樣的表情深沉得令人發毛,但也只是短短幾秒,她很快就又漾開笑臉。
「碧宇哥,你有去過台灣嗎?」
秦碧宇笑自己多心,「去過。幾年前,我另外修了教育學程,當時曾到聖羅蘭在台灣的一所姊妹校去當了幾個月的代課老師。」
「就這樣?」
「那時候是去工作,沒什麼深刻印象。」而且他很怕熱,他一向要求自己打領帶,絕不衣衫不整地示人,在台灣那幾個月剛好是暑假結束,明明都九月了,他卻忍不住懷疑台灣的炎夏永遠不會結束。
「真可惜。」金寶貝噘嘴,趴在椅背上面對著總是坐得直挺挺的秦碧宇,完全沒有名門淑女該有的矜持與規矩,腳丫子甚至還蹺起來晃啊晃的。
「可惜什麼?」秦碧宇一向最看不慣舉止輕浮隨便的年輕人,可不知怎地,現在他卻一點也不希望拿那些古板嚴肅的禮教來約束眼前總是活潑又快樂的小丫頭。
「我還想問碧宇哥喜歡台灣哪個地方呢,以後一定要換我當你的導遊。」
秦碧宇笑了笑,「台灣太熱了。」
金寶貝好像想起什麼似地默默看著他一會兒,才笑道:「老師可以冬天來呀,像現在,或者再等到三月,上阿里山賞櫻。」
秦碧宇沒有問她為什麼突然喊他老師,反正他也確實是她的老師,小丫頭或許是臨時起意吧?而且喊老師畢竟比喊教授讓人感到親切多了。
「可惜老師怕熱,要是夏天到我們高雄,會中暑吧?」
秦碧宇想起金家正是高雄有名的望族之一,「真巧,我那年真的在高雄中暑過。」也許那幾個月,他天天都中暑也說不定。
「老師你要入境隨俗,學大家穿T恤和海灘褲。」大熱天穿西裝打領帶,很多女學生都在背地裡笑他阿呆。
「那不是老師該有的樣子。」他很堅持。
金寶貝沒有反駁他,反而雙手支頰,笑咪咪地看著他板起臉孔說這句話的樣子。不知為何,她的眼神讓秦碧宇覺得渾身燥熱,明明她看起來就只是很單純很開心、很專注地凝望著他……
或許就是因為她用這種專注看著他,而他總覺得自己沒做什麼,卻能讓小丫頭很開心的關係吧?
「二哥。」秦家老三秦靛滔出現得冒昧,卻適時地解救了他的無措。「你的電話,學校打來的。」
起身就要離開的秦碧宇瞥見金寶貝失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麼親暱的舉動對他來說太陌生了,旁觀的秦靛滔眼中悄悄閃過一絲興味,而秦碧宇則是有些尷尬地愣了半晌,在燥熱爬上臉頰前快步離開。
金寶貝維持同樣的姿勢,彷彿什麼也沒察覺。
秦碧宇一走遠,秦靛滔閒步至秦碧宇原來的位置坐下。
「小惡魔,跟妳做個交易如何?」
和秦碧宇的古板嚴肅不同,秦靛滔總是笑臉迎人,溫文儒雅,親切且人緣極佳,如果他和秦碧宇站在一起,簡直像強烈對比,誰都想接近他,離秦碧宇遠遠的。可是金寶貝知道,如果秦碧宇是面惡心善,那秦靛滔絕對正好相反!
金寶貝懶洋洋地,頭也不抬,「你能安什麼好心眼?我才不要。」
「我也有手足之情,幫妳等於幫我二哥,妳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秦靛滔雙腿交疊,一派悠閒地道。
信他鬼話的是笨蛋,但反正聽聽也不會少一塊肉。「說吧。」
「妳想投其所好,來個細水長流,但這招可能得等到我二哥成了糟老頭那天他才會開竅吧?」
「你才是糟老頭。」金寶貝白他一眼。
秦靛滔笑看她氣呼呼地捍衛心上人的模樣,猜想他應該沒壓錯寶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早已有人跟妳有同樣想法,而且已經努力好幾年,成果妳也看到了。」含蓄是美德,而對一個木頭含蓄,那真是等到兩人都成了化石那天都還開不出半朵花!
金寶貝原本懶散的模樣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豹子狩獵般的警覺神色。
「是誰?」
「這是第二筆交易的內容,我不介意妳賒帳。」
「不用了。」她可以自己找出來!
「其實要抓住二哥很簡單,他是老派的男人,妳要是讓他覺得辜負了妳,他怎麼樣也會對妳負責到底。」
「你這些話怎麼不去對那位努力了很久的小姐說?」人家若是努力那麼多年,卻被她這程咬金卑鄙殺出,橫刀奪愛,不是挺可憐的嗎?
只可惜情場如戰場,金寶貝才不打算對敵人仁慈,畢竟現在的秦碧宇可還沒被貼上所有權標籤,當然是先插國旗先贏嘍!
「第一,因為妳有我所需要的資源,」也就是做交易的價值。「第二,這是祕密。」他才不想太早告訴這個小鬼,不管是她的奇襲戰術奏效,或真的有其他原因,總之二哥破天荒地肯跟她單獨相處,甚至肯把她的喜怒哀樂放在心上,會因為她不開心而感到愧疚,已經是奇蹟了。
二哥對女人一直很有戒心,跟女學生相處也是,尤其家人的逼婚策略更讓二哥開始把所有可能被家人和他送作堆的女人當成洪水猛獸。
偏偏金寶貝這小妮子,居然扮成無辜小白兔,光明正大地鑽進二哥戒備森嚴的銅牆鐵壁裡,連本來不看好的家人都嘖嘖稱奇了。
賭上這不知到底算不算奇蹟的奇蹟,換一場皆大歡喜,不是很划得來嗎?
金寶貝懶得管他什麼祕密不祕密,她對秦靛滔就是沒好感,只關心她的戰爭能不能打贏。「你要拿什麼幫我?而我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妳提供我想要的資訊,我也提供妳想要的。」
「那要看你想知道什麼,以及你提供給我的究竟是垃圾還是黃金。」當她三歲小孩啊!要是他隨便唬爛,或給個連路人都知道的消息,她不就被耍了?
再說,要論她有什麼消息是這心機男想要的,八成和某人脫不了關係……金寶貝這會兒可是整個人都戒備起來,但是又不想在秦靛滔面前自亂陣腳,只好裝作若無其事。
「其實直接告訴妳我也沒什麼損失,還能把我家滯銷的二哥推出去,」他悶笑看著始終不想理他的金寶貝又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所以我可以直接告訴妳,二哥酒量非常差,連酒精濃度低的飲料都不太喝,而妳只要告訴我潔兒現在人在哪就行了。」
果然是為這樁!「這算什麼祕密?我去問你們家的傭人也能得到同樣的消息,而且你這是作弊!」
潔兒是金寶貝的高中學姊兼鄰居,也是二姊寶貴的好友,和金家姊妹是一起長大的。潔兒和秦家兄弟有一筆爛帳,老實說金寶貝覺得學姊超級倒楣,因為她惹上的全是秦家的妖魔鬼怪。
當然秦家也有好男人,例如秦碧宇,其他秦家兄弟雖然沒秦碧宇優秀,但也不算太差──以上是金寶貝個人的偏愛和偏見。總之,她學姊惹上的是秦家最該被隔離免得為害眾生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心機鬼秦靛滔,另一個是活動火藥庫秦絳辰。學姊搞不定這道三角習題,乾脆把問題丟給老天解決──她跑去旅行,雲遊四海,然後告訴秦家兄弟,誰先找到她,她就嫁給誰……
很亂來,但金寶貝相信學姊的真正目的是跑去躲起來,順便讓這兩個牛鬼蛇神知難而退。
秦靛滔不在意地笑了笑,「這件事只有家人知道,二哥知道自己酒量差,以他的個性絕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失禮,妳問其他人都是白問。」
話落,秦靛滔眼角餘光瞥見接完電話又折返的秦碧宇,忍不住興起惡作劇的念頭,他傾身向前,兩手按在桌面上,將金寶貝困在他兩臂之間,俯下身貼近她,笑得寵溺無比,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喊妳二嫂,至於我們的交易,就看二嫂妳的良心了。」
察覺兄長撞見他倆的「好事」後非但不避開,反而加快腳步趕了過來,秦靛滔眼裡的興味更濃了,他甚至故意別過頭用後腦勺對著兄長,從那個角度看過來,只怕不管是誰都會以為他正吻著金寶貝。
金寶貝卻沒空察覺秦靛滔的惡作劇。
可惡,當她金寶貝是被唬大的嗎?她不服氣極了,「等我確定你的消息真的有用再說!」她金寶貝最討厭被威脅了!
「靛滔。」秦碧宇的嗓音比平常冷。
秦靛滔猛地退開,顯得手忙腳亂,一臉無措,看在金寶貝眼裡只覺得莫名其妙。
「二哥……」他甚至露出尷尬和靦覥的神情,讓金寶貝忍不住瞪大眼。
她快吐了!這心機鬼不去當演員真是浪費天分!接著,她想到秦靛滔剛才的舉動,恍然大悟。
她該感謝他的雞婆還是懊惱他的多事?金寶貝沒好氣地想,連她都沒把握秦碧宇對她的感覺究竟是什麼,貿然使用這種老套的測試方法,萬一讓秦碧宇以為她和秦靛滔在交往,一向最重視手足的秦碧宇最有可能的反應只怕是對她更加客氣!
所以,秦靛滔根本是想看熱鬧吧?他二哥都能為了不和大哥爭奪家業而選擇教職了,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還不確定有沒有感覺的女人同弟弟吃醋?金寶貝思及此,連忙像隻受驚嚇的小兔子般推開秦靛滔,逃到秦碧宇背後,小手害怕地揪住他衣袖。
秦靛滔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與笑意。很好,他現在是陰人結果反被陰了!
秦碧宇因為金寶貝的反應,臉色更加風雨欲來,連躲在他身後的金寶貝都明顯地感覺到他背脊僵直,肌肉緊繃,甚至伸出手臂做出保護的動作。
「靛滔,」這回,秦碧宇的聲音火藥味更濃了,「金小姐是我們的客人,如果讓我知道誰做出令她困擾的舉動,我絕不會跟他客氣。」
秦靛滔藏住笑意,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躲在秦碧宇背後,卻偷偷探出頭朝他扮鬼臉的金寶貝,裝出歉疚的表情,「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寶貝,我很抱歉……」他故意用曖昧的語調喊道。
金寶貝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不想再和秦家的心機鬼瞎攪和。她更加可憐兮兮地貼近秦碧宇,偎著讓她充滿安全感的高大身軀,整個人都忍不住要冒出小花和愛心了,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不過她覺得好幸福哦,可惜前有豺狼不安好心,此地不宜久留!
她仰起頭,楚楚可憐地乞求道:「碧宇哥,我們離開這裡好嗎?」
秦靛滔都不知道他家的木頭二哥原來也是表情豐富,秦碧宇看向金寶貝的神情,跟剛剛看著他這個弟弟的表情,一個像天使,一個像魔鬼!
好一個金寶貝!二哥可是一向把親手足擺在第一位的人啊!
「走吧,我陪妳出去走走。」秦碧宇安撫道,看也不看秦靛滔地護送受驚的小白兔離開了,而金寶貝偷偷回過頭來,給了秦靛滔一個勝利者的笑。
秦靛滔又回復了文質彬彬貴公子的模樣,笑得溫文爾雅,金寶貝知道那其實是撒旦的微笑。秦靛滔指了指金寶貝,又指向心窩處。
金寶貝翻白眼,轉身當作沒看到。
問她的良心是吧?哼,不好意思,她金寶貝的良心只有一點點,不巧全用在別人身上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