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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禍女（下）

  

颸然很是滿足，起身要走。這時見他唇角黏著個白飯粒子，俯了身，指尖微輕，將那飯粒拂掉，不經意碰到了他的嘴唇。
路征周身一緊。若非旁邊全是人，他直想現在就將她壓在身下。凝息定神，「我送妳出去。」
空出一個座位，紫袍們俱停箸側目。過了半炷香的工夫，面面相覷。許久，一名官員不耐煩的問，「他這是走了？還是要回來的？」
離得近的另一名伸脖瞅瞅，「剩的無多，想是吃完了？」
上官鴻長嘆一聲，彈指喚在旁侍立的尚食宮女。
宮女急急過來，「上官大人有何吩咐？」
他道，「出去看看路相還在否。」
宮女領命去了，用膳的人們則唉聲一片。
路相若是暫離，他們必須要等他回來，才能繼續吃。
舉著筷子，見宮女小細步奔回，面帶緋潮，驚魂甫定，扭捏報導：「路相說他有事要耽擱一會兒，請諸位大人不要等他，用膳完畢後直接回正元殿便是。」話畢，羞赧的退了，步調略軟，竟十分好看。
這才重新開吃。
上官鴻拍了筷子，「什麼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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颸然匆匆的趕回飛霜堂。她本應約請了一名典學、一名直講共同面試新學官，之後還要並幾名同僚去擇新設武堂的址。結果卻被纏得脫不開身，怎麼求也不放。至這個鐘點，可是大大遲到了。
剛走到光明軒，她的小僮魏勝正心急如焚。見她回來，鬆了口氣，「可回來了。孫、郭二位博士等程大人許久，一直抱怨哪。」
「天冷，怎麼沒給二位博士溫杯熱奶子吃吃。」
魏勝懊惱，「本是溫了的，置在案上剛要端過去，好死不死一隻大白鳥飛來，給摑翻了。」
白鳥？
颸然心一沉。掐指算來，已經數月沒有見過鳶雪了。鳶雪靈性強，通人語。自打成親進了相府，她就囑牠無事儘量少來。但牠竟懂得到飛霜堂送信，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牠向來靈巧敏銳，飛進飛出從不碰翻什物。這回如此毛躁，難道是出了急事？
「程大人？」
颸然若無其事的道，「如果再看見白鳥，將牠引進我光明軒內，好生落著，別叫牠飛走。」
忙完公事，日薄西山，月影已現。回到光明軒，正見鳶雪典雅的立在一張椅子背上，搖晃頭上長長的白羽，悅耳低鳴。這才掰下了白鳥腿上的紙片來看。
 
 

三日後見。

 
魏勝倚著文案睡著了，她給那孩子推醒，趕他還家。他揉揉眼睛，慵聲道：「怎麼丞相不見了？」
颸然心頭一揪，「丞相來過嗎？」
「黃昏不到一些兒來的，說要等程大人一處歸家。大約等得久便先去了，也未可知。」
等得久便先去了，這可不像他。原本來了怎會走？若他先她一步讀了大叔的訊息，那可糟了。
颸然懷揣沉甸甸的思緒回到相府，百般不安。更愁的是路征並沒回家，想問也不成。咬著嘴唇躊躇一晚，終於見到他進門，急急的到跟前問，「前時來找過我？」
他點頭，像平素般的沉靜溫和，全無異色。
她小心翼翼，「見到我養的白鳥了不曾？」
「很好看。」路征嗯了一聲，「原是妳養的？怎不養在家裡？」
颸然應變很快，「牠在光明軒屋簷下築了個巢，裡頭有一家子老小呢，飛霜堂便是牠的家。」
「妳對小動物總比對人上心。」路征拍拍她搭在肩頭的手。
他注意到那手的輕微顫抖了嗎？
颸然硬著頭皮再問，「說是等我的，怎麼又自己先走呢？去了哪裡？」
「沒有走，去探了司馬先生。下一盤棋，閒聊幾句，便忘了時間，出來時燈火都暗了。」
原來那時他們都在飛霜堂，但機緣不巧，錯過了對方。
路征摸摸她的臉蛋，「自己先走的，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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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就不見了颸然。
路征略想想，知道她在何處。他們二人的書房本是同一間，但她眼下正心虛，總是跑到別間去了。提腳前往許多年前她還是程家二小姐時，客居相府所住的北平樓。
橙紅燭焰，映得她一雙水眸中熠熠有光。他不作聲息的進去，俯身看她正在寫的字。她警覺的按了，不許他看。
「我今日忙得腳不著地，只得將公文帶回家裡來寫。你別來搗亂。」颸然把素宣一遮，請他出去。
「什麼公文？」
「關於武堂的。施行起來，總有許多細節。我得叫上頭知道進展，有個缺錢少人的，也要先行陳情才是。」颸然說起「上頭」，似乎忘記了「上頭」正是她相公這件事。
路征頷首，「說到底是要給我過目的，現在看了也無礙。」
「既是公文，就要走公家的規矩，一級級遞上去。規矩如此，我不能逾越。」颸然語聲乾巴巴的，板個小臉給他看。
他最瞭解她。她越是忐忑憂慮，越是緊張恐懼，就越將自己變作冷淡疏離，高傲難近。
忐忑，緊張，是為顧及他，還是為即將和她的同夥重逢？
「晚了，回房睡吧。」
颸然抿了唇，「我在這裡睡。」
「叫汀蘭給我加床被子。」
「我想一個人待著。」她聲音有些哆嗦，見他越走越近，步步後退，險些退進了牆角。
汀蘭很快送來寢具。
他叫她過來，她不動。「過來，又不會吃了妳。中飯時才剛吃過一次。」
榻上，她躺得離他遠遠的。他不由分說將她抱進臂彎。她抽搐的動了幾下，被他當做掙扎制住。
她委屈的說，「你拉到我頭髮了……」
他換個姿勢。她怒得不行，「還是拉到了！」
無奈將手放開。她在黑暗裡擺弄幾下腦袋，眨巴著大眼睛想了想，乖乖的鑽回了他的懷抱。她耍小性子，硬要睡在北平樓，沒料到這兒冷的厲害。她將雙手放在他胸前取暖。
「夫人。」
「嗯？」
「每日應有饔飧二餐。」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