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的弱點
雷允鴻面色略微凝重,然後充滿歉意的開口,「司空兄,真是抱歉,突然有些事情必須親自處理,只好讓言知領你到客房歇息,如有不便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他轉頭,看向言知,交代道:「言知,妳先帶司空公子到客房歇息。」
「大少爺……」能不能叫別人去做啊?相信其他的丫鬟都會很樂意接下這份工作,可不可以別叫她?言知在心中吶喊著。
「我很快就會回來。」僕人已經備好馬,雷允鴻迅速上馬,然後揚長而去。
似乎總是只能看著主子遠去的背影,總是在關鍵時刻被遺下!言知很認命的接過下人遞來的燈籠,為這個俊美的貴客領路,走向客房。
雷府家大業大,連給客人居住的院落都不是普通的大,光是那一覽無遺的迴廊,言知就走了好久。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夜色特別黑,令人驚惶不已,她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相較於她的緊張,遠道而來的客人卻很有聊天的興致,開始與她談天說地。
「小丫鬟,妳來雷府多久了?」
「有一段時日了。」
「還習慣嗎?」
「很習慣。」她適應的能力很強,強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強。曾經她以為自己會不習慣,到後來還是得習慣,天下之大,無論有誰陪伴在她身邊,到最後她只會是一個人……雖然她曾經以為會有那麼一個人陪伴著她,不離不棄,直到終老。
「妳是雷允鴻的隨身婢女?」
「嗯。」其實當初也沒有想那麼多,她向來不重權勢,只想在雷府有份工作可以做,偏偏雷允鴻相中了她,她就這麼成為雷府的第一婢女。無論她到了哪裡,總是會被拔身為主子的隨身婢女,她一定是被詛咒了,這等殊榮,她並不想要啊!
「隨身的程度是?」
「沒有很貼。」貴客的問話愈來愈離譜,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如果沒有好好照實回答,貴客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有人會死得很慘。
「喔?怎麼個『沒有很貼』法?」俊美的男人以狩獵般的眼神盯著她瘦弱的背影,倘若小婢女的回答不合他意,雷府肯定有人得為此付出昂貴的代價。他是捨不得拿她開刀的,不過總得有人讓他平復怒氣才行,畢竟這大半年來他的心情並不太好。
「雖是主僕,但男女仍有別,絕無苟合下流之事。」她曾經胡塗過一次,這一次,在雷府,她絕對不能有半點胡塗,所以無論雷允鴻對她多有心,他這份心意,她絕對不能收。
男人的步伐輕得無從察覺,有如鬼魅。要不是知曉他不會放過自己,一定在後方跟隨著,否則她恐怕也會以為他早已離去。
「主僕?雷允鴻是妳的主子?」走著走著,身後的男人突然語氣輕快的問道。
她不敢回答,拿著燈籠的手不停的顫抖,燈影搖曳,將這個夜弄得更加詭譎。
這位司空公子落在她背上的視線,像是火焰一般要燒了她、傷了她、吃了她。她發誓,下一次要告訴雷允鴻,不管是多麼尊貴的客人,即使是當今皇帝駕臨,她都不要領人入客房。
「雷允鴻是妳的主子?」男人的語氣不改輕柔,好有耐性的問了第二次。
若她不老實回答,他一遷怒之下,雷府當真有人活不過今夜了。她顫聲回答,「他……他是我在雷府的主子。」
「嗯。」男人深思了下,然後充滿疑惑的喃喃,「真奇怪啊……」
言知心下一驚。她是個優秀能幹的婢女,只要主子一個眼神、一個語氣,便知曉主子的心情是如何。
下一刻,男人鬼魅似的無聲逼近,在她耳邊低語,「倘若雷允鴻是妳的主子,那我又是誰呢?」
她倒抽一口氣,嚇得將燈籠拋了出去,顧不得那即將摔落在地上的燈籠,拚命的往黑得不見一絲光明的長廊狂奔。
男人身手俐落的接住被她甩飛出去的燈籠,然後緊追在她身後。逃什麼呢?只要他有心,誰都逃不過他的追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想逃?恐怕還要問問他肯或不肯。
言知沒命似的狂奔,腳步聲卻很輕,並未驚動附近的下人們,只是相較於身後遊刃有餘的男人,似乎少了一絲從容。
此刻,她真是害怕極了。天哪!她一定要逃,非逃不可。可是天下之大,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為什麼他要來呢?為什麼總是要來戲弄她呢?她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只是想喘口氣,難道這也不行?難道身為下人,連這樣的權利都沒有?
男人不費半點力氣便已追趕上她,大手一伸,握住她細瘦的雙手手腕,然後仗恃著自己高人一等的高大身軀,將她纖弱的身子狠狠的鎖在迴廊盡頭的牆壁上。
「抓到妳了。」男人的語氣很淡,提著燈籠,照亮懷中一張淒惶中不失美麗的臉蛋。
「痛……」她虛弱的出聲,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來?總管說過,天下之大,任她遨遊,沒有人有權力限制住她。可是在他面前,她是沒有所謂的自由的,一見到他……心好痛……
「『雷府』的小丫鬟,妳要不要告訴我,我是誰呢?」俊魅的司空公子對她一笑,天地盡失顏色。
「司空……公子……」她無力的望著眼前這個比任何男子都還要俊美的貴客,既被他的俊顏所惑,卻也因此感到痛苦。
這俊美臉皮的主人拋下手中的燈籠,伸出手,撫著她稍嫌凌亂的髮絲。「別慌,說清楚一點,說慢一點。」
「司空觀……」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男人的名字,這些年來,「司空觀」三個字早已深深的烙印在她心上,即使想忘,也忘不了啊!
「嗯,司空觀是妳的什麼?」黑暗中,男人極為溫柔的詢問。
即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但她知道那雙魔性之眼在看著她,想要看穿她心底最深的脆弱。從以前到現在,在他面前,她總是無所遁形。被人看穿的滋味是什麼?他是不是一直認為她是個傻子?一定是的,所以才會在允諾之後,卻食言了;讓她滿心歡喜以後,卻得到天崩地裂的絕望。
她不敢看他,因為他的眼令她痛苦,早知如此,她當初應該多看的,好能留著回味。她實在好痛苦,只能閉上眼睛,才能有勇氣說出他是她的──
「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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