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相思成災~五芒星傳之四 季飛帆越來越不喜歡月底的本館集合日。 因為擴展案的關係,這一年來他幾乎沒有出國遊玩,每天準時上下班,每逢月底還得回本館聽智囊團「誦經」,十二個月他蹺掉九次集會,現在接近年底了,艾蓮很嚴肅的告訴他這趟非來不可。
「我到底來幹什麼?」季飛帆無奈的坐在椅子上,譏諷的環視眾人。
艾蓮正在跟智囊團的首領錦風低聲交談,其餘三個男人的表情可樂了,有愛人在懷,比肉麻似的在那邊卿卿我我。
這算什麼?
「飛帆,你的臉色很難看。」傅拓丞出自關心的開口,坐在他大腿上的真人洋娃娃夏蘿正開心的玩他的筆記型電腦。
「因為幾家歡樂幾家愁啊!」閻京笙的嘴巴向來很賤,一語刺穿季飛帆的心。
「無聊!」季飛帆逞強的蹺起一腳,無所謂的說:「我可不像你們那麼沒用,女人有什麼好?她們只是用來調劑身心的,要不是回來辦公事,有多少洋妞在等我的電話,你們知道嗎?」
季飛帆花名在外是眾所皆知的,奇怪的是,在場的同伴們都不以為忤,因為他們知道季飛帆的心底早已被某人佔據了。
「火氣這麼大啊!」閻京笙失笑的睇向季飛帆,「孟綺多久沒回來啦?」
「隨便她!當我的保鏢多好,自由又快樂,哪像你們這些小孩童,去哪裡都要保母跟著。」季飛帆把自己說得好偉大,心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艾蓮不算的話,傅拓丞、閻京笙和沐昊楓的身邊不但有愛人,身後還跟著一名保鏢,唯獨他什麼也沒有,顯得格外淒涼。
「孟綺又沒到?!這是怎麼一回事?這麼重要的集會,怎麼老是沒看到她?」閻京笙的話提醒了錦風,立刻嚴厲的指責。
「別這樣,孟綺出國前有經過我跟季飛帆的同意,她很守本分,你也知道,女孩子總是有些私密事,別太苛責她了。」艾蓮安撫的說。她跟孟綺很要好,也經常派遣孟綺處理事情,說起來,孟綺其實還比較像她的保鏢。
「妳太寵她了!不行,等她回來,我非得好好的訓她一頓。」
「死老頭,你在說什麼?」季飛帆一聽孟綺有難,立刻站起來,「孟綺是我的保鏢,你憑什麼訓她?」
「哎呀,有人心疼了。」沐昊楓掩嘴竊笑。
「是啊!老頭子,孟綺是飛帆的心頭肉,你可別亂來。」閻京笙一逮到機會就想損人。
「胡說什麼?保鏢跟主人怎麼可以在一起?」錦風怒斥,手中的柺杖指著季飛帆。「你這小子是怎麼一回事?我不管你在外頭多愛玩,沒想到連孟綺都不放過!我本來打算等孟綺工作到後年,想替她找個好人家,讓她嫁人。你自己也是,老是這麼漫不經心,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安定下來?」
「你要讓孟綺嫁人?」季飛帆只聽到這個重點。
「對,孟綺的父母雙亡,我總得幫她找個好人家……」錦風越說越小聲,因為季飛帆正一臉陰鷙的走向自己,太有壓迫感了。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季飛帆感覺胸口被巨石壓住,難以呼吸。
「話不能這麼說,孟綺跟我們簽的約本來就只到後年六月……」
季飛帆用力抓住錦風的領口,狠狠的質問,「有這種事?為什麼你沒跟我說?」
現在到後年六月也只剩下十八個月,早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有限,他就不會讓她老是東奔西跑。
「你……」你沒問啊!錦風幾乎說不出話。
「你最好盡快把合約交出來,不然我宰了你!」季飛帆氣瘋了,推開錦風,奔出大廳,再也不願在本館多待一秒鐘。
錦風握著脖子,拚命的咳嗽。
眾人在一旁觀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首領,你還好吧?」艾蓮輕拍老人家的背部,紅唇微揚。
「可……可惡!那小子的脾氣壞透了,你們五芒星裡頭,我最搞不定的就是他。你們幾個快點想辦法,不然以他那種飄浮不定的個性,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安定?」錦風喝了一口涼茶,呼吸慢慢的恢復順暢。
艾蓮等人自然不會提供任何辦法,因為他們都了解,季飛帆的愛情早就植入心田,紮實的、沉穩的等待開花的那一季……
十二月,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季節,隨時會下雨,也常有寒流來襲,就像他的心,陰晴不定。
季飛帆沒開車,走在路上,腦子裡想的都是智囊團首領說的那件事,原來孟綺擔任他的保鏢是有期限的,這一點他卻在六年後的今天才知道,從最初的排斥到後來的眷戀,很有可能最終他得看著她嫁人……
「想都別想!」
他宣洩似的踹飛眼前的石頭,心情既紛亂又不安,忽然拔腿狂奔,直到抵達家門口,沒想到才剛要將鑰匙插進鑰匙孔,門就打開了,他錯愕的抬起頭。
「季先生,你回來了。」
「孟綺?妳……回來了?」溫潤的音調、淡淡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確定不是自己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是的。」孟綺側過身子,讓他進入屋裡,「先生,我很抱歉,本來想趕在集會前回來,可是飛機誤點,要是中途闖進去,又怕沒禮貌……」
季飛帆揚起大手,打斷她自責的話語,「道歉的話就免了,若是覺得愧疚,不如告訴我,妳這趟又去做些什麼事情?」
孟綺搖頭。
「為什麼不說?妳又跑去日本?」六年來,她平均每三個月會請假一次,每一年又會請一次長達七週的假,他得知的訊息也只有她去了日本。
「是的,先生。」她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我不想騙你,但是又不能說我去做了什麼,真的很抱歉。」
「別再抱歉了。」他嘆口氣。長久以來,她最常跟他說的,莫過於「抱歉」兩個字。
「先生,我有帶禮物給你。」
他的情緒瞬間被驚喜取代,開心的挨近她,「什麼東西?」
「請等我一下。」兩人靠得太近,她好不適應,轉身跑了出去。
孟綺就住在他的隔壁,她擁有他家的鑰匙,他卻沒有她的,這點很不公平,他抗議過許多次,但她總是笑而不答。
很快的,她跑回來,將一只紙袋遞到他的面前。
「這個送你,希望你會喜歡。」
季飛帆接過紙袋,「我現在可以拆開嗎?」這是她第一次送禮物給他,讓他很期待。
她點了下頭。
他像個孩子似的,開懷的拆開包裝,拿出一本手工製作的日記本。
這本日記本很精緻,每一頁的右邊都有用押花做成的圖案,像是海鷗、帆船、寶藏等等,能看出這絕對是特別尋找才買到的。
「為什麼送我這個?」他想裝酷,嘴角的弧度卻洩漏了他的心情。
「因為我希望你可以養成每天記錄生活的習慣,公司裡的祕書小姐只能替你安排公事,而且過時就丟,可是我覺得如果你能夠將每日的心情寫下來,回頭看的時候,就會知道自己以前的模樣。」這是她的想法。
「既然這樣,那日記本交給妳,由妳來記錄。」他是有私心的,這樣一來,她會更注意他,揣測他的喜怒哀樂,他渴望她用那雙明眸凝望著自己,別輕易的移開。
「這怎麼可以呢?」孟綺面露驚訝,揮了揮手,「哪有人把日記交給別人寫的?再說,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邊……」她頓住,不曉得為什麼,當腦海浮現兩人分離的畫面時,胸口竟然隱隱刺痛。
「妳怎麼了?」季飛帆緊抿薄唇,等候她說下去。
「沒什麼,日記這種私人的東西,還是請你自己寫吧!」好奇怪的感覺……抑住那不適的感覺,她轉身要走。
「是因為十八個月後妳就要離開了嗎?」他突然發問。
她訝異的回頭,「先生?」
「妳太不老實了,只要是我身邊的人事物,都在妳的掌握之中,可是我連妳簽合約的事情都不曉得,是不是要等到哪一天我起床之後,發現妳失蹤了,才要讓我知道這件事?」因為很生氣,所以他克制不了說出口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埋怨。
彼此凝望了三秒,她很快的平穩下來,轉過身子,雙手緊握。
「我以為你不會想知道,你曾經說過不需要保鏢,所以我心想,或許有沒有我對你都無所謂吧!」
「孟綺,妳當我是死人嗎?就算我剛開始……好,我承認當初我很反抗,但是我們終究相處了六年,我最好可以那麼無所謂!」被她這麼一說,他更生氣了,也不喜歡她甘願被責備的模樣。「妳現在最好告訴我,合約裡面寫了什麼?」
「那只是很簡單的合約,我必須衷心保護先生的生命安全,並替先生達成指派的任務,若有違背,就必須支付一千萬的違約金。」她低垂著頭,望著地面。
「就這樣?沒有其他附註嗎?」
「沒有了,先生。」
「我很好奇,如果合約到期之後,妳還會……」他整頓一下思緒,「妳會跟我做朋友嗎?或是就此消失不見?」
「朋友?」她納悶的抬起頭,彷彿這詞彙對她很陌生。然而那都是因為當初他太排拒自己的存在,他抵抗和厭惡的模樣太深刻了,她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怎麼?妳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嗎?」為了消除尷尬,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
「我很願意……」他這麼兇,她哪能說不?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的怒氣稍微消退,開心的攬住她的肩膀,宣佈他的想法,「既然只剩下十八個月,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做朋友,以後妳不要喊我先生,要叫我飛帆。還有,剩沒多少時間,我不准妳再請假了,知道嗎?」
「這……」孟綺有些猶豫,卻發現他的目光又射了過來,只好點頭。
「妳知道好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將她抱在懷裡的感覺真好,可惜他只能假借兄弟之名,行吃豆腐之實。
「請說。」她都任由他了。
「誠信,就是誠實跟信任。記住,以後不管什麼事,都不可以瞞著我,妳飛去日本做些什麼,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以後都不許瞞我,明白嗎?」
「……好。」她順從的回應,看他說得口沫橫飛,眉開眼笑,彷彿能跟她成為朋友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能讓他綻放那樣燦爛的笑容,她也感到窩心,但心底仍潛伏著小小的不安,是因為還有件事她沒有對他坦白。
合約上其實有附註,而那項附註不僅是違約金的風險,也關係著她的職業道德跟禁忌。
身為保鏢,最忌諱犯下的錯誤,就是愛上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