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先生
「我不需要一個廚神老婆,我在家吃飯的機會不多,以後,妳如果想自己煮也行,不想下廚,就叫外送,或是去外頭餐廳吃。」
「哦。」她隨口應。
她扒飯,一小口一小口,雙眼骨碌碌地盯著他,不停打量。
「你為什麼……想跟我結婚?」
她聽見,嵌在心裡很久的困惑,脫口問出。
以他的條件,可以娶到更好、更漂亮的淑女名媛,她家世雖然不差,但等級……整整輸他一大截。
「妳又為什麼敢嫁我?」他抬眼,淡淡回視她。
她咬著湯匙,實話實說:「我爸爸欣賞你。」
「有妳這麼『孝順』的女兒,父親要妳嫁,妳就嫁,真是稀罕。」他抿唇一笑,笑弧出乎她意料的……好看。
不然,你以為我現在待在這裡,是迷戀你?芳心早暗許,非嫁你當田太太嗎?
沒有這種哏。
「所以,你向我爸爸提出結婚要求,是想等我開口拒絕嗎?」
「不,我認為你們會答應。」
真有自信。
暗諷著,他這尊黃金單身漢,無人不想高攀嗎?
「我爸爸覺得你條件不錯,沒傳出花心風流的惡名,他才會替你說好話,否則,就算是夏繁木,雖然很有錢,卻品行不良,我爸也反對我和他認識。」
能讓老爸說出,若身為女人,也想嫁他的男人……稀有動物耶!
當年要介紹給大姊的劉家先生,也沒這等殊榮。
她要替自家老爸澄清。
她父親並不是攀權附貴的勢利人,但為人父母,誰不希望女兒嫁得好?經濟條件當然是必要考量,若未來女婿空有才情,卻負債累累,哪對父母能安心?
天下父母心,無法控訴對或錯、現實與否。
而且,她老爸很少這麼誇讚一個人。若純以金錢做考量,品行和風評全排除不看,夏繁木的條件,是比田炘炎好上許多的,可是她老爸還是把「人品」擺第一位。
「夏繁木有意追求妳?」
田炘炎停止進食,眼神銳利,說到「夏繁木」三個字,聲音明顯變冷。
夏繁木,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哥,仗恃外形高挺俊帥,花邊新聞不曾中斷,身旁女伴幾乎沒有重複,一個更勝一個豔麗、婀娜多姿。
身為首富獨子,甫出生,名下馬上多出百坪豪宅兩戶,以及數之不盡的驚人積蓄,夠他一輩子不愁吃穿。
正因啣著金湯匙出世,太多討好的嘴臉圍繞周遭,養出他一副天之驕子的高傲。
傅冠雅搖搖頭:「不算是啦,只在長輩生日宴會上見過,閒聊幾句……」
然後,夏繁木向她索討連絡方式,兩人通了幾次電話、喝過一次咖啡。不過,她爸爸知道後,馬上表明反對。
原因無他,夏繁木素行太不良,不是個好東西。
全天下當爸爸的人,都會擔心他太靠近寶貝女兒……
「妳對他印象不錯?」
田炘炎挑眉的表情,像是聽見下屬報告「本季公司虧損五億」,一樣的臭臉。
「他滿風趣的,很會找話題。我討厭和人說話時,無話可聊的窘況……」面對夏繁木,沒有這個困擾,只要負責傻笑就好。
「騙女人的招式,他倒是很多。」田炘炎冷哼。
傅冠雅看他淡淡撇唇,心裡猜想,他和夏繁木可能在事業上有芥蒂,才會談及夏繁木時,一臉鐵青。
她倒不覺得夏繁木是壞人。
或許,夏繁木是花心惡男,專傷女人芳心,但視他為單純朋友,不涉及愛情的話,他倒不失為一個聊天好對象,不如外傳高高在上,也沒有睨視人的驕傲姿態,挺風趣、幽默呢。
「妳婚前的種種情事,我不在意,結婚之後,自己拿捏分寸,我不希望以後有蜚短流長,傳進我耳裡。」田炘炎嗓音平穩,口吻中卻充滿告誡。
舊瘡疤不用去揭,無論她與夏繁木或任何男人,有無感情糾葛,全到今日為止。
成為他的妻子,他有權要求她婚後忠貞。
他的弦外之音,傅冠雅當然聽得懂──他以為她私生活多不檢點?
種種情事?
最好她行情這麼看俏啦!
會連放我三次鴿子,直接跳入婚姻中的傢伙,只有你,好嗎?!
他娶她,沒先把她的祖宗八代、外加生活習慣、交友狀況、哪裡畢業、操行成績幾分,調查個清清楚楚?
她沒替自己辯解,不認為有此必要,低頭吃炒飯,只想快快吃完,結束兩人同桌又很不熟的尷尬時光。
吃到剩幾口,又猛然想起──吃完這盤飯,確實能如她所願,結束餐桌上的困窘,但情況並不會好轉,窘境將由餐桌轉戰房間,從他吃飯,演變成他吃她……
嗯,還是吃慢一點,多逃避個兩三分鐘也好,雖然,於事無補……
她一匙一粒挑著吃,以為他沒注意到。
小小的心機詭計,沒逃過田炘炎的眼角餘光。
一粒飯咀嚼好久,她謹慎的神情讓他想笑。
看她雙唇輕輕蠕動,噘嘴般的唇形,還有目光偷瞄,察看他盤裡剩下多少炒飯,她一舉一動實在很孩子氣。
田炘炎放下湯匙,與盤子發出清脆響亮的碰撞聲,她雙肩震了震,抬頭望向他,小鹿斑比似的眼神,在說:咦?!炒飯明明還有四分之一──
他突然的靠近,逼她本能後退,但椅背阻擋了她的後路,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
鼻息熱燙,拂過她髮梢,髮絲撓動她潔白的額,好癢……
他吻住她,毫無預警。
熱軟的舌頭,像劃過起司蛋糕的刀,探入她唇瓣之間,切開了甜美刀口,深吮口中芳津。
按抵她腦後的手掌,不給她挪逃機會,略略施壓,索討她的配合。
傅冠雅先是一愣,回神之後,又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品嚐戲弄。
微粗的指腹摩挲著頭皮,激起一陣哆嗦戰慄。
她很怕癢,當他的手指輕輕撫弄她的頸膚時,她有股想尖叫的衝動。
她不懂,他為何獸性大發,剛剛……不是好端端吃飯嗎?
她笨拙屏息,大氣不敢多喘一口,臉頰著火一樣,快要燃燒起來的熱。
分不清是他的氣息導致,或是血液全沖向腦門,咕嚕嚕沸騰,由他貼在她臉頰的肌膚間,傳來驚人滾燙。
結束深吻,他的唇仍吸吮著她,輕輕淺啄,流連著不想離開。
他的呼吸又沉又急促,相較於她的凌亂和倉皇,仍是多出一份掌控的自持。
目光交會,她不禁發窘,馬上挪開視線逃避。
這種時候,她完全詞窮。
若問他「你幹嘛吻我」,很蠢,也不適合裝做若無其事,繼續吃炒飯……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正在發抖,嘶嘶作響,猛灌新鮮空氣。
「吃飽了嗎?」
他聲音低沉,問她,雙眼炯炯帶火。
那火光,代表什麼涵義,很難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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