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愛貼心英雄 ☆☆☆ ☆☆☆ ☆☆☆
一聲剛落,全場皆靜。
江心瑀這才發現自己失控了。
都怪這該死的暑氣,該死的夏天,讓她頭暈到不行,才會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什麼。
可惡!她不是故意那麼凶,真的,她平常不是這種人。
用手背揩去嘴唇上的水痕,她有些狼狽的轉開視線,心情盪到谷底。傻子也能看出來,她不受歡迎。
「這還有水,妳要不要?」管時鋒把村民遞過來的水瓶拎到她面前。
她沒伸手去接,反而盯著他的臉。
很明顯的,這個男人是這群人的頭領。
怪不得他講話這麼惹人生氣,他長得就是粗獷不文的模樣,一身肌膚被曬得黑嚕嚕,五官深刻,挑飛的劍眉看起來可不溫和,嘴唇上緣、下巴還有鬍碴,看得出是不用心打點才留下的記號。
年約三十四、五的他,穿著卡其工作長褲,上半身的白色背心露出兩條結實的手臂。
她的注意力忽然間跳轉方向。滴滴答答流了那麼多汗,他竟擦也不擦。她瞪著從他身上滴落的汗水,冒出的薄汗,令他頸領肌膚一陣發亮。
她忽然有種衝動,想伸手……摸摸看。
「咳咳。」他清了下喉嚨。
她忽然窘了,掉頭回車裡,雙膝跪在椅面上,往後車廂掏東西。
這個動作令她的臀以誘人的姿態往上翹起。管時鋒雙眼瞪大,察覺到自己瞬間起了反應。
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那模樣卻足以讓人想入非非,但這明顯不是提醒她的時機。他迅速往前踏出一步,擋住車門,謹慎的瞥看左右,確認沒有人見到剛剛那副景象。
一陣亂翻後,她彷彿找到了什麼,用力往外扯,再扯,跳下車的時候,差點撞到他。
管時鋒伸出手,幫她站好。
江心瑀顧著講重點,沒看他,「我的履歷,我的證書,基金會聘書,全在這裡。」吐了一口氣,她把檔案夾塞給他,「我就是醫生本人,你可以去確認。」
說完抬起頭時,她才注意到,那男人的眼神與剛剛有些不同,火熱許多。
管時鋒咳了下,不著痕跡的放開手。
她沒多想,盡量有尊嚴的說,「讓讓,我要去洗手間。」
「來,這邊。」旁邊一位大嬸招手指引。
解手完,江心瑀發現自己處於嚴重中暑狀態。
站在水缸邊,舀水出來洗手,她恨不得馬上找到一張床,躺上去靜靜的死去。老天,這裡甚至沒有一面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模樣。
想到剛剛自己失控了,想到所有人失望的眼神,想到那個男人挑剔她是女人的態度,一種複雜的情緒漫了上來,絕大多數是憤怒。
他,還有他們憑什麼嫌她?他們甚至不了解她!
昨天才得知留學資格被取消,今天就來到異國的偏遠鄉村,這一路上,辛苦沒擊潰她,顛簸沒擊潰她,缺水喝、內急、連續趕路都沒擊潰她,但山村每個人的眼神,尤其是那個男人的眼神,讓她的堅強瀕臨崩潰。
她沒想過自己如此不受歡迎。如果說她招了基金會內部人士的厭恨,她也認了。撞見了不該看到的場面,儘管錯不在她,好歹也是個理由;可這些人不待見她,不是因為她做或沒做什麼事,只因為她是女的。
女人又怎麼了?她招誰惹誰了?
感覺到淚意,她舀了一杓子水,擱在地上,蹲下來,掬水潑在臉上。
一道堅定的腳步聲傳過來,沒抬起頭,她已能猜到是那個頭領般的男人。
「司機要休息一夜,明天才下山。妳別拆行李,明天跟他一起走。」
江心瑀臉一沉,「什麼意思?」
「這裡需要男醫生,經驗豐富的男醫生。」
「我以為,鄉下地區對醫療資源渴求甚深。」
「是。」
「難道一個女醫生不能解決問題?」
管時鋒驚訝的挑了挑眉。以前來的醫生,十個有十個不甘願,而她看起來已經很不舒服了,居然沒想過要以最快速度離開,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只要是醫生,都能解決問題,但女醫生卻……」他思索著該怎麼說。
「怎麼樣?」
「卻……」他眼睛一亮,顯然想到了說法。
可他還沒說完,一個少年就衝了過來,「阿鋒大哥快來,阿賴受傷了!」
☆☆☆ ☆☆☆ ☆☆☆
診療室裡,亂成一團。
管時鋒大踏步而入,「怎麼回事?」
「阿賴從樹上跳到水裡,不小心撞到旁邊的石頭。」
他扭頭開罵,「我不是說過不能跳水嗎?」
幾個小伙子縮了縮脖子,不敢答腔。
他走向診療台。
江心瑀跟在他之後,看到一身是血的阿賴時,腦袋忍不住一陣暈眩。
她超過三十個小時沒好好吃一頓飯,好好睡一覺,此時的她極度口渴,嚴重中暑,看到躺在診療台上,渾身血淋淋的男人,她真希望自己剛才沒表現出想待在這裡的堅持。
她的雙手緊緊抓著上衣下襬,極力克服不舒服的感覺。屋內任何一個人都能噁心、嘔吐,但那個人不能是她,她的角色是醫生。
但天哪,她真的好想吐!
「快救救他!」
「他在流血,流個不停……」
「妳不是說自己是醫生嗎?醫生就應該要救人啊!」
紛雜之中,一抹意念特別強悍的嗓音壓得低低的,正在交代某人,「樸恩,去聯絡醫用直升機。她還太嫩,能做的不多。」
她,指的當然是她。江心瑀心知肚明。
她好氣!氣自己是這麼不中用!但是,第一步該做什麼?她的雙腿在發抖,站在診療台前,不知從何下手。
該死!她當然不會有什麼精湛的表現,一來她不走臨床,二來她自己也搖搖欲墜,三來,她連這裡有什麼藥品跟器材都不知道,如何運用?
她當然無法做出什麼!
「工頭,調不到醫用直升機。」樸恩離開片刻後,又走回來。
「送貨用的直升機呢?」
「也調不到。」他臉色凝重的搖頭。
「為什麼?」
「北邊有座山頭起火,正在撤離中,能飛的直升機都過去救援了。」
一個阿伯忍不住叫出來,「阿賴注定要死了啦!」
躺在床上的傷者呻吟得更大聲了,夾雜幾個絕望的嗚咽聲。
江心瑀聽到了每句話,弄清楚一件事: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只能靠她了。
老天,竟然只能靠她!江心瑀臉色慘白。
管時鋒的臉色也不好看。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阿賴還有氣,你怎麼說他會死?」
「這個女醫生能做什麼?你沒看她嚇到一直在抖?」
「怎麼派這麼差的醫生來?」
「我們是不是要再鬧一鬧,好讓康諾威知道不能這樣欺負我們?」
江心瑀彷彿看到一團災難因為她而形成。不!她寧可死,也不能讓人去告狀,說她不適任!
她重整思緒。醫生課程一○一,不能讓任何被醫治的對象看出自己的驚慌。
既然傷患還能唉得大小聲,就說明一時半會還能撐住,她得先穩住自己。
用力吸吐幾口氣,她打開藥櫃,檢查有哪些藥品與器材。
將要用的取出來,她開始洗手,強迫自己盯著傷患,思索從哪下手。
「我需要人按住他的手腳!」她用最具權威的聲音大聲說。
「我來。」管時鋒上前。
「一個不夠。」
「樸恩。」管時鋒指示。
站在他身後,那黝黑沉默的年輕男人上前。
「其他人退出去。穩住他的手腳,不要讓他干擾我檢查,但不要太用力,他應該有骨折。」發號施令,開始做事後,她的腦筋變得比較清晰,「另外還需要有人當我的助手。」
管時鋒抬頭點名,「阿辛過來!」
瘦瘦高高的魏哲辛一臉害怕,「不要,我怕血。」
「要你找藥品,辦得到嗎?」
「哦,這個我可以。」
江心瑀定了定神,唸出幾個藥名,然後拿起沖洗罐,開始清洗傷口上的血漬與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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