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丫頭愛害羞 「我覺得如何啊……」曹伯雅不是沒有看出未婚妻坐立難安的模樣,但溫雅俊美的臉龐卻露出一抹罕見的促狹笑意,對杜醺然追問的問題故意避而不答,而是挽著她的手徐徐往外走,來到長廊上,眺望著屋外的園景。
此時已是初春,冰蝕雪融,嫩綠探頭,呈現出一片春回大地、欣欣向榮的光景。
庭園的涼亭裡,兩名年紀相仿的少年正領著小女孩,一會兒吃上幾匙擺放在石桌上的酒釀湯圓,一會兒又回頭玩耍。
醒醒就在這樣的玩鬧中,不知不覺擺脫原先的羞怯,綻出甜甜的笑容。
「我覺得啊,我未來的娘子真是太貼心了,知道我除了兩個只會吵鬧的弟弟外,還想要一個溫柔乖巧的妹子啊。」曹伯雅笑著回視大大鬆了口氣的杜醺然。「咦,妳可是很緊張?」
「你真是……討厭!」杜醺然嬌瞋他一眼,心中大石終於落地,明白曹伯雅算是接受醒醒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家人了。而且,看他的反應,日後應該也會與她一樣,真心疼愛醒醒。
「是,我討厭。」曹伯雅調侃著回敬道:「但很快的,妳就要成為我這個討厭的人的妻子囉。」
「你真是……伯雅!」杜醺然忽然又羞又急的低喊出聲,原來曹伯雅猶嫌口頭調侃不過癮,伸手掬捧起杜醺然頰邊的一綹長髮,作勢湊到嘴邊親吻。
所以,當醒醒突然聽見杜醺然的聲音,好奇地朝他們張望時,也將他們打情罵俏的模樣盡收眼底。
那是醒醒不曾見過的,萬般旖旎甜蜜的光景。
年輕男子上一刻作勢要親吻握在手中的女子髮絲,女子羞急的叫嚷,他這才笑著鬆手,改而安撫似輕拍女子的背部,承受她半嗔半嬌的一記輕捶。
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啊……醒醒傻傻的看著這一幕,渾然忘卻另外兩個玩伴,直到不耐煩的曹叔雅跑過來喊她。
「醒醒,快過來一起玩啊!」
醒醒這才驀然回神。
此時,曹伯雅亦與杜醺然相偕走來。
「醒醒,玩得開心嗎?妳二哥、三哥沒欺負妳吧?」曹伯雅半開玩笑的詢問道。
「沒、沒有。」醒醒的小手馬上垂放於身子兩側,緊張得不得了。
也難怪她會緊張,她著實沒有太多與大人相處、交談的經驗,總是被呼來喝去,不然就是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其他人交談,自己永遠插不上話。
儘管醒醒後來到杜家生活,終於開始能與人多說些話,但也僅是跟她那年邁的祖父或是與杜醺然交談,還不曾跟年輕男子如曹伯雅如此親近的說過話。
「我才不會欺負醒醒呢,大哥,你這話可真冤枉人。」曹叔雅為自己喊冤,曹仲雅亦頷首。
「那就好,可別讓我發現你們欺負醒醒,否則我絕不輕饒。」曹伯雅故意屈指彈著兩個弟弟的額心。
「會痛耶!」
「哇──大哥有了新妹子就不疼弟弟囉?」曹家老二、老三又開始呼天搶地。
「寶一對呢,真是……」這下連杜醺然也不覺啞然失笑。
望著這熱鬧又歡樂的一幕,醒醒終於在不知不覺間跟著慢慢笑開了。
「嘻嘻……」
曹伯雅耳尖地捕捉到醒醒初次的笑聲。它輕輕的、細細的,甜得好似糖葫蘆浸蜜,一點一點的滲入聽見這串笑聲的人心頭。
曹伯雅與杜醺然迅速互望一眼,感動、意外、驚喜之情展露無遺。
為了讓醒醒有他們已同為一家人的安心感,曹伯雅與杜醺然在成親後不久,挑了一日,帶著醒醒到曹家酒莊的酒窖裡,選了一罈初釀成的新酒,埋於庭園的水榭旁。
「這罈便妳的女兒紅了,醒醒。」曹伯雅告訴她。
「女兒紅……」是什麼?醒醒眨巴著雙眼。
「是的,我們曹家酒莊遵循一項古老禮俗,女兒出生後為其備酒,埋罈醞釀,直到女兒出嫁時才取出飲用。如今妳雖然是陪嫁丫頭,但我與醺然將妳視為妹子,亦即曹家酒莊的女兒,我們自是要為妳埋下一罈女兒紅。」
醒醒其實聽不大懂曹伯雅所說的這番話,但她聽懂了他說話時那番肯定的、溫柔的、疼愛的語氣,在在令她為之動容。
小嘴顫啊顫,下一眨眼,醒醒終於忍不住,驀地嚎啕大哭。「嗚嗚……哇!哇……」
「哎呀,怎麼哭了呢?」杜醺然趕忙俯身呵哄她。
「不哭不哭,小狗撒尿。」曹伯雅亦伸手撫揉她的頭頂,冒出這麼一句詼諧的安慰話語。
「嗚……嘻嘻!」儘管不懂「不哭不哭」和「小狗撒尿」之間有什麼關係,醒醒還是被曹伯雅的話逗得破涕為笑。
☆☆☆ ☆☆☆ ☆☆☆
時光荏苒,五年倏忽而過。
正月飲用屠蘇酒,這一年便不會染上瘟疫惡疾。此一年節傳統,使得大大小小的酒莊商號在過年前忙碌如蟻,只因家家戶戶習慣在過年前前往酒莊打酒,論罈秤壺,非要買足一大家子飲用的分量,就算排隊苦等也值得。
一幕幕大排長龍的光景在各家酒莊商號上演,男女老少心甘情願冒著寒風,手腳冷得打顫,排在長長的人龍中,再冷也不肯離去。
有些酒莊商號此時會拿喬,哄抬酒價,或者量銷售屠蘇酒,今日買不到者明日請早,種種光景都有。
但也有的酒莊商號將心比心,體恤這些買酒客人排隊的辛苦,更秉持著以客為尊的想法,給予特別的款待。
「這位老伯辛苦了,請嚐嚐我們曹家酒莊特製的甜點。」一名笑盈盈的少婦,在羞澀的抿著嘴的丫頭陪同下,將一個小紙包放入排隊客人的掌心裡。
「這是……」老人家好奇地感受小紙包在掌心中暖熱卻不至燙手的熱度,然後小心地拆開它。「包子?」
「是啊,這是我們曹家酒莊特製甜酒釀小甜包,快請趁熱吃吧。」少婦催促道。
「喔、喔……」老人家試探地先咬下一小口,一嚐到嘴裡暖熱甜蜜的濃汁,雙眼不覺一亮。「好吃!」
「嗯,真好吃!」其他吃著小甜包的客人也競相誇讚。「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甜包。」
「對啊,而且我從沒想過酒釀也可以拿來當包子的餡料呢!一口咬下才發現,哇,這麼香甜可口!」
「沒錯、沒錯!」眾人讚賞交加,頻頻道好,小甜包下肚,飽胃又暖身,覺得天氣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有人吃得意猶未盡之餘,忍不住追問道:「曹大夫人,這可是曹家酒莊兼賣的甜食?」
「不是呢。」杜醺然回予對方一抹歉然的笑。「這只是我們莊裡自個兒做來吃的,幸好還合大家的口味。」
「豈止合口味,這味道真是好啊!」一名婦人甚至意猶未盡舔起指尖上殘存的甜餡。「曹大夫人,你們真的應當拿這道甜食來賣,要不,告訴我們是誰做的,我想請那個人教我做!」
「我也是!」
「我也想學呢。」
不少人立刻開口附和婦人的話,而且反應愈來愈熱烈。
當人們愈來愈期待,杜醺然身邊的丫頭小嘴便抿得愈緊,而且臉頰簡直像要燃燒起來般紅嫩,害羞得不得了。
偏偏她愈是害羞,愈是惹人注目。
「想學無妨,那就要看醒醒願不願意教囉。」杜醺然笑咪咪地將身旁的丫頭輕輕往前一推,坦然公布道。
聞言,人們陷入短暫的沉默中,旋即又如爆竹炸開來似的發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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