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愛風流無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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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不是楊思穎,她是夏恬馨。
那天在醫院睜開眼,入目的第一張臉,是名喚霍梓桀的男人。他只是靜靜的靠坐在椅背上,雙臂盤在胸口,黑眸半掩的睨著她。
「楊思穎,妳真行,半夜去找男人也能搞到差點送命。」霍梓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冰得刺骨的嘲諷。
她腦袋一團爛糊,好像被砸碎了又重整,什麼都聽不進去,卻異常清晰的聽見了他喊她──楊思穎。
那是誰?她從來沒聽過,也沒見過守在病床邊的男人。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夏恬馨,而是一個二十七歲、結了婚的成熟女人。
解脫了──這是震驚恐懼之後,當下第一個鑽入她腦海的念頭。
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
當她在茫然與懵懂間了解到自己已經重生,然後,那股長久以來壓在胸口,沉重得難以負荷的痛苦,瞬間蒸散了……
她終於可以脫離總是拳頭相向的繼父,身體滿是病痛、深愛繼父的軟弱母親,貧困的家境。
她也以為夏恬馨這個身分,應該是死了,否則她的靈魂怎會離開身體?於是,她決定好好的以新身分活下去。
然而,想得容易,做起來卻非常困難。
她的個性軟弱膽小,學不來楊思穎的驕縱任性。從高中就開始在餐飲店打工,她習慣看人臉色,習慣向人低頭,知道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自尊心是最不被容許存在的累贅。
光是要模仿楊思穎的自信高傲,她就必須耗上全部的心力。或許該慶幸,不管她扮得再怎麼不像,也沒人會懷疑她不是楊思穎。
因為她不是「假扮」,而是這一輩子,都將用著楊思穎的身軀活下去。
叭叭叭!
短促的喇叭聲響起,嚇醒了怔怔站在大馬路邊,正要揮手招計程車的楊思穎。
「上車。」一輛保時捷停在她面前,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的霍梓桀淡淡命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搭車回家。」沒料到他會突然憑空冒出,楊思穎隻手輕撫胸口,努力保持表情鎮定。
「妳希望我回去包廂,陪那個宛真玩玩?」霍梓桀挑了一下濃眉。
心臟一緊,楊思穎緊張的瞅著他。「你把宛真怎麼樣了?」
霍梓桀揚唇。「先上車,我再告訴妳。」
吞嚥著乾澀的喉嚨,楊思穎繞到保時捷的另一側,開門上車。幾乎是門一關上的瞬間,銀色保時捷如子彈般奔馳在黑夜中。
「宛真她──」
「她的目標是我,我一走,她也跟著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啊。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鬆了口氣,緊張的情緒減弱些許。
「妳的身體還好嗎?」行駛一段路,他忽又啟嗓。
「很、很好。」她怯怯不安的投去一眼。
「妳是怎麼認識那個宛真的?」
「呃……很久以前認識的。」她緊張地猛舔唇瓣。
「我不是問妳時間,而是問妳怎麼認識。」堪比黑夜深邃的眸斜斜一睞,將她坐立難安的神情盡收眼底。
「我跟她是高中認識的。」
「高中?妳高中不是在英國念的,還是我記錯了?」
「嗯……有一次回台灣,朋友的朋友介紹認識的。」
「看不出來,妳這麼關心不同生活圈的朋友。」
「嗯。」她心虛的覷他一眼。
天啊,求求你別再問了!楊思穎額頭滲出薄汗,秀美的側顏在閃爍的霓虹燈映照中,透著一股快窒息似的蒼白。
或許是受到家庭環境的影響,她的個性膽小,天生容易緊張,面對說話態度強硬的人,會下意識的想躲開,也害怕成為焦點。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永遠當不了什麼大人物,她只適合當芸芸眾生之中的小人物,安分守己的過生活。
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銀色保時捷抵達位在台北市高級住宅區的獨棟豪宅。
楊思穎鬆了口氣,雙手越發握緊凱莉包的提把。這一路上,每當紅燈空檔,霍梓桀別有深意的睨向她,她的目光就像躲著貓的老鼠,驚悸慌亂的飄開。
眼神騙不了人。
她的眼神,不像二十七歲的成熟女人,反倒像是十八、九歲的女孩。也不是未解世事的天真無知,而是一種經歷過現實磨難,卻又不至於太過世故的眼神。
無論那是怎麼樣的眼神,都不該也不可能出現在楊思穎的臉上。
對照她出院後的種種反常舉動,完全判若兩人的氣質與個性,唯一可以解開這些謎底的,只有一個關鍵──
「夏恬馨。」
當那張形狀優美的薄唇,輕輕吐出這個名字,楊思穎全身起了一股戰慄,面向窗外的蒼白臉蛋僵住,不敢轉向駕駛座。
霍梓桀雙臂交掛在方向盤,挑高的濃眉之下,一雙凌厲的深眸,像帶著刺的爪子,緊攫那張清麗的容顏。
「方才,我好像在哪裡聽見妳提起這個名字。」滑順低醇的嗓音在車內飄動。
「沒……我沒有,你應該是聽錯了。」
「思穎,我發現妳變了。」
「什麼?」她想扯開笑容,反使細柔的嗓音更虛弱。
「妳從來不會這麼溫順的被我詢問,也不會避開我的臉。」
就像是脫胎換骨般,徹頭徹尾成了不同的人。就算再怎麼忽略她,觀察力敏銳的他也很難不察覺。
「今晚在俱樂部的聚會,妳也不該出現,妳早該知道那種場合會有多荒唐,而不是身在其中後,才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
他都知道!楊思穎扭過纖細的頸子,驚詫的看入那雙深邃的黑眸底處,不敢相信她極力隱藏的情緒,早已被他一一捕捉。
乾澀的喉嚨吞動一下,她無法與那雙如火炬般懾人的眼眸對看太久,膽怯的垂下眼瞼。
而這個膽怯的舉動,恰恰更是楊思穎這個氣燄凌人的女人,最不可能會有的反應。
楊思穎的態度永遠是囂張的,嬌蠻得無法無天,真當自己是皇親國戚似的,對待任何人都是頤指氣使。
眼前這個女人,膽怯得像一株含羞草,隨意一記嚴厲眼神,她便會縮起嬌顏,緊張得不知所措。
這樣的她,意外的使人迷惑。
霍梓桀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發覺自己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把思緒全撥到她身上。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包括其他女人。結婚一年多,兩人早協議好各玩各的,而他,本來就沒對誰動過真情,女人之於他只有慾望,不涉及情愛。
「我……我想上洗手間,抱歉。」面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楊思穎結結巴巴的拉開車門,狼狽的逃離保時捷。
霍梓桀瞇起眼,看著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被地上的突起物絆倒,那種倉皇中透著一股青澀感的舉動,竟然讓他想笑。
他發現,這個「嶄新」的妻子已經勾起他滿腹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