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虎撓門~登堂入室之二
小王子需要這麼早起嗎?她在心裡記下時間,心想,她是不是應該起來了?既然小王子都起來了……但這麼早,實在不是她平常的起床時間,嗚嗚。
渴睡的身體完全不聽從指揮,虞德嫻在柔軟的被窩裡掙扎。
半夢半醒,她又聽見客房的門打開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瞄一眼鐘面,才過五分鐘,現在是六點二十分……
她猜測小王子也許換好校服了,但這麼早就要去學校嗎?她懊惱起來,為什麼昨天不追根究柢的問清楚小王子的作息呢?害她現在這麼煩惱。
接著,她聽見內層木門開啟的聲音,她驚訝的從床上坐起來,還沒來得及套拖鞋下床,外層的鐵門已經打開又關上了。
小王子出門了嗎?
虞德嫻跌跌撞撞的,完全是衣衫不整的撲出房門,瞪大眼睛所見的,就是玄關上少了一雙球鞋,多了一雙小王子的室內拖鞋。
她……她沒有做早餐啊喂……
這下子她完全清醒了,雖然實在是遲了。
但也沒辦法轉頭再回去睡下,於是虞德嫻翻著冰箱,拿了一根黃瓜,再從冷凍庫裡拿一片南瓜抓餅,四片炸雞塊,又洗了五、六顆櫻桃,在倒油熱鍋的時候,把櫻桃吃了,接著把雞塊拿下去煎,煎得一面金黃了,再把南瓜抓餅放下去,同時將雞塊翻面,然後在等抓餅軟化的時間裡,她將黃瓜橫切成片,又剁成細絲,放一旁備用,等抓餅一面微焦,另一面也就差不多了。她把抓餅翻面又搗鼓幾下,將空氣剷進去,最後把黃瓜絲倒下去,快速翻炒幾下,就連同抓餅和雞塊一併起鍋。
白色大盤子上三樣菜,兩種顏色,不那麼美觀,但勝在好吃。
虞德嫻把早飯放桌上,又回房去洗臉洗手,油煙什麼的太傷肌膚了,她上了保養品出來,開冰箱倒一杯黑豆漿,踩著拖鞋上桌的時候,她聽到大門那裡傳來開鎖的聲音。
欸?鐘面是六點五十分。
難不成小王子到了學校,發現有東西忘了,去而復返?
虞德嫻起身,就見穿著運動服的陸冠羽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進門,然後他看見虞德嫻,也看見她面前的那盤早餐。
哎,只有一份。
陸冠羽心裡只是有些失望,卻沒有任何埋怨。他並不認為虞德嫻住在他母親的屋子裡,就必須當奴婢伺候他這個房東的兒子。
他只是有一點幻想德德為他煮愛心早餐。
只幻想一點點而已。
「早安,德德。」一身汗臭,他沒有靠近她,「我習慣早上慢跑打拳之後再去學校。今天早上吵到德德了嗎?」
他有點擔心。
她立刻回答,「沒有,我本來就要起來的。」
她根本就沒睡好,也無所謂吵不吵。
「那就好。」他鬆口氣,「我先去沖澡喔。」
陸冠羽進了浴室。
虞德嫻立刻衝進廚房,熱鍋切菜翻炒,白飯蒸熱後鋪一層,高麗菜清脆漂亮鋪一層,雞塊要有,烤雞腿也要有,冰箱裡的水果拿出來去皮切好排進盒子。她動作飛快,一方面是前天晚上有剩餘食材,另一方面,陸冠羽不知道為什麼在浴室裡折騰半天,沖個汗也能洗上二十分鐘。
這邊她背對著客廳,忙得熱火朝天,那邊匆匆進了浴室的陸冠羽臉色潮紅,看著洗衣籃裡的髒衣服,又看看手裡的短毛巾。
他忘了拿替換衣服進來,而且還忘了大毛巾。
但這不能怪他粗心。
誰知道一進門就見到德德醒了,而且德德表情茫然,雖然桌上放著熱騰騰的早餐,但她卻像是完全沒睡醒一樣。
長髮用夾子紮起,幾綹垂在微紅的頰邊,睡眼惺忪,身上是貓狗打架的兩件式睡衣,衣襬還翻捲著露出一截小腰來,那模樣落在外人眼裡,可能覺得不整齊不好看,但他可是一心思念德德的小老虎啊,德德不管怎麼樣都是好的。
於是從翹著呆毛的腦袋到遲鈍表情,從衣衫不整到春光微露,對陸冠羽而言,那都是虞德嫻的可愛迷糊誘人。
他就差沒有撲上去要求早晨的抱抱了。
好不容易躲進浴室沖涼水冷靜,他怎麼可能還會記得要拿衣服和毛巾呢?
失策的陸冠羽捂著臉,他手裡就一條短毛巾,浴室又在房間外面。
裸奔嗎?
哎,至少還有一條遮重點的短毛巾。
偷偷摸摸的小老虎就像用尾巴遮著屁股一樣,悄悄從浴室門後探出腦袋,聽著虞德嫻在廚房裡忙碌,他快手快腳的開門溜出來,踮著腳尖,光著屁股的奔進他的房間,開始換校服。
等虞德嫻準備好午餐飯盒,又端一盤豐盛早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衣著整齊的高一新生剛好從房裡出來。
「早安。」她臉上紅撲撲,「我有做午飯,你要帶去學校嗎?」
她把飯盒擺上桌,又遞了早餐過去。
被餵食的小老虎把尾巴繃直了,高興得左右搖晃,怎麼可能會說不好?他的德德幫他煮了早餐,還有準備愛心午飯!
用十分鐘掃蕩早餐,肚皮滿足的陸冠羽在玄關前穿鞋提書包,一轉頭,就見虞德嫻在一旁,等著送他出門。
陸冠羽想起以前國中時同學抱著的漫畫小說,以及媽媽看電視劇的時候,那些畫面裡都有的一個共同模樣──
「男人」要出門上班了,「妻子」守候在一旁恭送。
雖然他是去上學,但他是個男人。
小老虎覺得自己底氣很足,並且他自然的無視了虞德嫻是姊姊,不是小妻子……總之,「要出門」的男人很滿意守候在門邊的虞德嫻。
「我要出門了。」他說,同時眼睛晶亮的盯著虞德嫻。
虞德嫻眨眼。噢,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在這裡等著送你出去嗎?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送到門邊來,但身體自然動了。
小老虎不吭聲,就盯著她。
虞德嫻想了一下,「路上小心。」
這似乎是應答的套組。
但小老虎顯然不夠滿意。
他也沒有再期待遲鈍的虞德嫻會接通他的腦電波,他自動上前,伸手擁抱了她,在她臉頰蹭蹭之後,又偏過臉來,純潔的臨別吻落在她嘴角。
「我會小心。」小老虎很愉快,「德德,晚上再見。」
高中的男孩兒蹦跳出門。
玄關上,渾身僵硬的虞德嫻半晌沒有動彈。
一股紅色從脖子、耳根到臉頰眼尾,最後淹沒髮根。
她滿臉通紅。
這算什麼?一大早送到門邊的應答套組,臨別的抱抱,還有再見吻?
現在的孩子哪裡來這麼多花樣?
她把一切的臉紅心跳都推到了不習慣這樣親密的羞澀上,卻不想想,對著一個「小孩兒」──哪怕性別為男──就算耳尖紅了,臉上熱了,卻也不會心意動搖的頭暈目眩。
他們已經身高相當,而他更不是小孩子的單薄身板。
那擁抱的雙臂,那依偎的胸膛,他已經有「男人」的雛形,哪怕他對自己的行為還懵懂未知。
捂著臉的虞德嫻飄回飯桌上,食不知味的把抓餅吃完,洗臉刷牙,趁著日頭好,把洗衣籃裡堆積的衣物都洗洗曬了。
她這邊企圖轉移注意力,卻沒想到陸冠羽從今以後都堅持了這一套出門前的流程,她只能含淚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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