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門前好孕來~萬年王朝春光好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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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
本與皇帝玄清鳳說那幽州兵佈圖,說著說著,不知怎的話題又到了皇帝不可言說的心頭寶阮阿童身上,文無瑕看著皇帝還在那兒死鴨子嘴硬,纏呀繞呀地就是說不清楚自家心事底蘊來,不禁暗暗一笑。
果然下至販夫走卒,上至帝王將相,但凡一牽扯到這「情」字,便極難有個明白人。
他搖了搖頭,本想寬慰皇帝幾句,稍稍解了聖上心憂,恰時一個熟悉的嗓音自上書房門口響起。
「皇上,文相大人,奴婢有要事稟報。」在門口的阮阿童面色有些尷尬,像是有口難言。「文相大人,貴府管家方才遞了牌子,入宮急尋大人回去。」
文無瑕眉毛微挑。
管家譚伯向來沉穩,今日是什麼急事非得遞牌子進宮?
「愛卿家中出了什麼事嗎?」玄清鳳逮著機會似的精神一振,立刻還以「反打探」顏色。「好阿童,說給朕聽聽。」
阮阿童猶豫地看了一臉茫然的文無瑕一眼,吞吞吐吐道:「奴婢見那管家神色驚急,沒有多問一二。大人可要先行回府料理家事?」
「這……」文無瑕疑惑地蹙起眉心。
「家事?」玄清鳳頓時樂了,笑得眉眼彎彎。「快說快說,朕最喜歡為臣子解決家中疑難雜事了。」
雖是阮阿童對他頻頻暗示,然而文無瑕一向自詡潔身自好、君子磊落,絕無不可對人言之事,因此也正色道:「阿童姑娘請直說無妨,若管家所言乃尋常瑣事,盡可不必相理。再多大的家事,也大不了國事去。」
「就是就是,阿童莫再賣關子了。」玄清鳳催促,滿眼熱切得亮晶晶。
「貴府管家前來急請大人回府,說是……呃……」她清了清喉嚨,訕訕然道:「有名女子萬里尋夫至相府門前,大腹便便,當街控訴大人……始亂終棄。」
饒是溫潤如玉的文無瑕素來氣定神閒,鎮定功夫非常人可及,聞言也不禁微微色變。
「哎呀呀呀!」玄清鳳樂不可支,拍案哈哈大笑出聲。「愛卿啊愛卿,朕萬萬沒想到愛卿一世清名,居然也會幹下此等人神共憤、世所不容的──」
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被文無瑕一記冰若寒霜的眼刀給砍斷了。
「皇上,臣雖不才,自認半生以來嚴從聖人之道,從未有過任何行差踏錯的逾越之舉。」他面上微笑仍在,眼神已是冷了下來,周身氣勢令人不寒而慄。「今日之事,請容微臣先行回府探究處置個分明,再向皇上詳稟,如何?」
就是最後兩字的加重語氣,令向來逮著了機會見臣子鬧笑話便不依不饒的玄清鳳也不好意思再吐他的槽,反而擺出一副「哎呀!難道朕還信不過愛卿你嗎?」的誠懇神情。
──別以為他看不懂皇上看似誠懇關懷、實則幸災樂禍的眼色。
只是匆忙之間,他也無心再反將皇上一軍,只速速告退而去,留下笑到嘴角疑似快抽筋的玄清鳳和一臉好抱歉的阮阿童。
縱然疾步走向宮門,髮束玉冠,足踏雲靴,一身繡金白袍的文無瑕,依然身姿挺拔如竹,在和三三兩兩朝臣擦肩而過時,也不忘拱手回禮,閒然地略叮囑了一二句。
無人看得出他氣息微滯於胸,只當是尋常時候,下了朝要乘車回府。
一出宮門口,文無瑕對立刻迎上前來的管家微擺手,止住管家的急急稟告之言。
「回府再說。」
「是,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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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相府,文無瑕向來俊雅的臉龐已抑不住一抹罕見的慍怒,直到腳步停在招待來客的雁堂前,他兩道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咳咳,好重的脂粉味。
一時間,他突然有種抬腳入內之後,便「是禍非福不死也傷」的莫名警兆感。
稍稍穩定下心神,他臉上神情恢復一貫淡然,再舉步時,已是氣定神閒從容不迫。
踏入雁堂內,首先躍入眼底的便是那一張笑得燦爛卻陌生的臉龐。
「守諾,果然真的是你!」
文無瑕一愣,所有準備好的禮貌問句在腦中瞬間消失無蹤。
在管家和婢女僕從們驚掉了下巴的瞪視中,一股帶著濃濃香風的身形如餓虎撲羊般飛奔入他懷裡,死死地攀抓住他不放──
像是歷經了千山萬水,像是走過了風霜雨雪,像是數過了無數無數個期盼煎熬的心跳,終於再度找回了他……
夏迎春把臉埋在那熟悉的胸口,淚水恣意奔流,緊揪著他腰際衣衫的手指顫抖著,嘴裡已是又笑又罵的嚷了起來。
「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真真想死我也嚇死我了……」
良久之後,情迷意亂激盪難抑的夏迎春終於感覺到了懷裡這具溫暖胸膛的拘謹僵硬。
她迷惑地抬起被淚水糊得花貓似的臉蛋,望入一雙清冷平靜的眸子裡。
「這位夫人,還請自重。」文無瑕伸手扶正她,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睫毛低垂,掩住了所有的尷尬震驚不快。
就連遭受如此「非禮」,他也還是一派謙謙君子氣度。
「你、你推開我?」她眼裡閃過無從掩飾的慌亂痛楚,有些受傷地喃喃,「你不高興見到我?」
能高興嗎?
「失禮了,可妳我並不相識。」他輕蹙眉心,隨即舒展開來,神態斯文清朗,嘴角泛著禮貌微笑,然而通身上下卻透著一股令人無法逼視、不容抗拒的守禮疏離。
尤其,當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腹時,更是掠過了一絲……
不贊同?鄙夷?
夏迎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似在他眼前的自己,是個多麼厚顏無恥、不守婦道的輕薄女。
「怎會不相識?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點我是誰!」她急急道。
「這位夫人妳認錯人了,本相姓文名無瑕,非妳口中稱『守諾』之人。」
「我後來才知道你是文無瑕。」她嗓音微顫,隨即倔強地抬起下巴。「可你還是我的守諾!你就是我的守諾,從頭到腳,連寒毛都是,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
「這位夫人,倘若妳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困難之處,本相自可盡力協助妳,可像是這等胡亂攀誣之事,還請夫人切莫再為之。」他眸底嚴峻一閃而逝,「須記自重人重。」
對著他那清冷的目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夏迎春的臉色登時慘白,有種恐懼竄過眼底。
「你……你真不記得我了?」
短短數字相詢,個中淒涼之意,沒來由地令文無瑕心頭一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