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悍娘子好窩心~保鏢不稱職之二
「混帳!該死!」
知興縣捕頭、別號「二愣子」的李准兵走入縣衙後方的內宅院,也就是縣太爺居所,滿臉憤怒,一進屋,抓了桌上空杯,倒了茶,就咕嚕咕嚕一口氣飲盡。
縣令杜夷方聽聞前廳有聲,左手拉簾,踱了進來。「怎麼了?瞧你咒罵的!」
「就那個賊!」口乾得喉嚨發緊的李准兵再喝了口茶才續道:「剛才我差點抓到他了,偏偏又一個不小心讓他給逃了。」
「是嗎?」杜夷方坐上一旁的太師椅,右手有些不自然地彎放膝蓋,「我聽說那個賊是義賊,專挑抓不到證據、難以懲處的惡人下手。」
「那又如何?」李准兵不以為然地道:「賊就是賊,管他偷的是窮人還是富貴人家,是惡人還是好人,只要是賊人都該抓進官府,賞他數十大板,然後吃牢飯!」
「也是。」杜夷方垂首輕拍大腿上不存在的灰塵。
「不過我這回傷到他了!」李准兵面露得意,「只要注意右手有傷的人,就有可能將那惡賊歸拿入案!」
星眸微閃了下,「那還真是恭喜你了!」
李准兵斜睨既是知興縣縣令、同時又是青梅竹馬好友的杜夷方,「我知道你並不想抓那個賊,畢竟他偷的都是詐騙盜匪的財物,而且我聽說,他把偷來的錢都還給那些被騙的無辜人們。」
「嗯!」杜夷方淡應一聲。
「但是這個社會是講求證據的!」李准兵憤然道:「我們找不到他們就是詐騙盜匪的證據,又有什麼辦法!」
對於這一點,他也是很氣啊!
「而且我聽說知府那也頻頻對你施加壓力,要你趕快擒到那個賊,所以我當然要更努力地抓賊啊!」
「嗯!」杜夷方回應的表情仍是淡然,只有微抽的眼角讓人感覺到了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既然綽號是「二愣子」、就表示心思一點也不細膩的李准兵,自顧自地說下去,「雖然說,我也很欣賞那個賊人竊了詐騙盜匪的金錢還給無辜受騙者的做法,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是賊就得捉。」
「我懂。」可以不必說下去了!
「也只能怪那詐騙盜匪行事太縝密,竟然一點線索也不留。」李准兵十分喪氣地搖搖頭。
「你說的我都知道。」杜夷方低嘆了口氣,將右手藏於身側,「夜很深了,准兵。」
「哦!」李准兵這才發現早就是二更天了。「我耽誤到你休息了?」
「嗯!」杜夷方點頭。
「好吧,那我回去了!」
一直到李准兵的腳步消失在屋外,杜夷方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將右手抬至眼前。
袖子早就濕了一片,還好他聽到李准兵重重的腳步聲時,迅速挑了件暗紅色的外衣,才沒讓李准兵識破他右手受傷一事。
他曉得李准兵對於抓不到詐騙盜匪的犯罪證據,受到縣裡居民諸多指責而惱火,所以更努力地要抓偷竊詐騙盜匪金錢的賊,來證明他並非辦事不力。
詐騙盜匪的保全越來越嚴密,加上又有李准兵帶領的補快們勤力追拿,腹背受敵的他能全身而退,且僅傷了右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由於曾在詐騙盜匪的屋內搜尋過多次,卻找不到對方犯罪的證據,於是他改變作法,偷回縣民被詐騙的金錢,暗中送回受害者,屢屢讓詐騙盜匪氣得跳腳。
他恨透詐騙盜匪,若不是他們,他奶奶不會在被騙走畢生積蓄時,因自責而懸樑自盡,讓他在一夕之間成了孤兒。
他因此努力讀書,在二十四歲那年考中進士,當上家鄉縣令,也是為了杜絕犯罪!
但他萬萬沒想到,官府做事,其實綁手綁腳,受限太多,他不忍看到鄉里受害者越來越多,於是晚上穿了夜行衣,當了義賊。
然而依眼前的時勢,是聰明人,就該就此罷手,否則他不只會丟官,還會因此受到刑責。
但他不甘就此罷手!他怎麼忍心見到其他家庭重蹈他的覆轍?
他非想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不可!
「我要向貴堡聘請一位保鏢。」
古家堡的花廳內,一位身高頎長、五官端正、氣質優雅的男子端坐,那怡然自得的神態,好像古家堡是他家後花園,閒來無事就可隨意逛逛。
古家堡堡主古斷鴻對於上門來的生意從不推卻,不管對方是山林野賊還是達官貴人,只要付得起錢,就算作奸犯科,那也無所謂。
他們從事保鏢租賃生意,一年一簽,年費白銀千兩起跳,視保鏢僱用環境與危險程度來決定實際租金金額,並且每月固定給租賃保鏢百兩生活費與負擔食宿,只要對費用無異議,白紙黑字當場生效。
杜夷方聽聞有這麼一個神祕組織,也聽說古家堡的保鏢不只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嘴巴極為牢靠,絕不過問私事,對於急於想找名武功高強的強者與他共同搭擋擔任義賊角色的他而言正適合。
「請問請保鏢的用途為何?」古斷鴻替杜夷方面前的空杯斟滿茶。
「我是知興縣的縣令,需要一位保鏢來擔當我的護衛。」杜夷方對真正的用途有所保留。
「知興縣的治安很差?」古斷鴻問。
杜夷方兩道斜飛濃眉微微挑動了下,「不算太差。」
只是那裡的居民都十分勤儉,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存款,故成了詐騙盜匪最愛的下手處。
「既然不是太差,縣衙內亦有捕快爺,為何需要保鏢?」古斷鴻微微帶笑的黑眸閃爍著洞燭了然的光芒。
這堡主還真是精明!杜夷方心頭有些許不悅。
「我聽說貴堡不會過問私事。」
「那是指保鏢,但我身為堡主,自然要明白知縣大人請保鏢的理由。」
杜夷方沉吟一會,「會將理由告知保鏢?」
「不會,只有我一人知曉。」
「我怎知可否信得過你?」
古斷鴻嘴角揚笑的角度更彎,「若大人無法信任在下的為人,大可離開。」他可是很有個性的!
況且,一個地方知縣年俸不過幾十兩,哪請得起古家堡的保鏢?不成的生意就不用浪費太多時間了。
杜夷方再思考了一會,最後決定告訴古斷鴻他請保鏢的理由。
「我晚上是名樑上君子,最近縣裡的捕快追得緊,故需要保鏢保護。」
聽完理由後,古斷鴻眉頭未皺一下,也未出現任何驚訝的神色,彷彿一個地方縣令卻去當賊、而且還要找個保鏢去保護這個賊,對他而言再平常不過了。
「容我先說明保鏢的費用。」只要他說出金額,這位窮知縣必打退堂鼓。「保鏢的年租金額為一千兩,除此以外,每月需付保鏢百兩生活費,並供應食宿,請問知縣大人是否有疑問?」
聽到年租金額一千兩,以及一年一千二百兩的保鏢生活費如此高額的價錢,杜夷方並未出現任何訝異神色,畢竟他在前往古家堡租賃保鏢之前早有所打聽,連其高價金額也了然於心。
「沒有。」他搖頭。
「一年一共是二千二百兩的費用!」古斷鴻怕他未聽清楚,說不定還以為可以分期付款,故再給了他一次總額。
「我曉得。」杜夷方自懷中拿出數張銀票,「這裡一共是一千兩銀,保鏢的生活費用應該是我再拿給他就行了吧?」
「沒錯。」古斷鴻接過銀票,確定是國內最大錢莊所發出的真銀票,「容我再問,知縣大人是如何擁有這筆錢的?」
難不成這位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其實是個貪官?
杜夷方淡笑提醒,「我是個賊啊!」
「說得也是。」
古斷鴻並非什麼正義人士,這銀兩打何處來的,他只是有興趣的提問,真說是殺人放火搶來的,他也不會挑動半邊眉毛,照收不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