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相大人的傻妻
※※※
「嘻嘻……哈哈哈……」
「真是個傻子。」晚夫人勉強忍住滿心厭惡,極為不悅的轉頭望向丈夫。「老爺,你確定雁家沒有弄錯人嗎?他們要下聘的,是這個只會傻笑的小傻子?」
「沒錯啊……應該吧。」晚儀官點點頭,又顯得不太確定。「那位花媒婆說得非常清楚,夫人妳也聽見了不是嗎?她說她是代雁左相大人來說親的,而且就是指定了香玉為對象。」
「雁左相大人莫不也犯傻了,指定這個小傻子做媳婦?」晚夫人愈說愈氣,不覺提高了嗓門,「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怎麼會有人捨我生得如花似玉的兩個女兒,反而要娶那個小傻子?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啊……」苦著一張臉,晚儀官的目光亦困惑地瞥向一臉傻笑的女兒。
晚香玉是晚家長女,但並非晚夫人所出,是晚儀官偶然寵幸家中婢女而懷的。若非生下來沒多久便發現她生性癡傻,善妒的晚夫人也怕被人說閒話,晚香玉早就落得與她生母一樣,被晚夫人趕出家門的下場。
可是如今看來,倒是她養虎為患了?晚夫人不覺瞇起雙眼,惡狠狠地瞪向晚香玉。
「嘻嘻……唔……」晚香玉即使癡傻,也能感受到晚夫人不善的眼神,於是乖乖閉上小嘴,只敢眨巴著那雙大眼睛看人。
晚香玉生得貌不出眾,未經仔細打理的長髮顯得有些青黃參差,瘦小的臉只有巴掌大,眉淡鼻圓唇薄,只有那雙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頗有動人的本錢,可惜卻又因為癡傻的天性而顯得無神。
貌不出眾之餘,她連身段兒也沒個看頭,整個人就像根竹竿,十八歲的人卻比十歲的孩子還瘦得多。
這樣一個小丫頭,憑什麼能讓雁左相家來說親?而且新郎竟然還是那個天之驕子雁來鴻!晚夫人愈想愈不服氣。
「老爺,你看我們明天這樣回覆花媒婆可好?我們家的長女性喜清靜,無意塵事,若雁家不嫌棄,可否改聘次女或三女?」晚夫人竭力想扭轉事實。
「那是不可能的事,花媒婆今日說親時也提到了,雁大人極看重這門親事,除了指名香玉,還準備請皇上下旨指婚,新娘豈能隨意更換?這可是欺君大罪啊。」晚儀官搖頭道。「而且,只要能和雁左相家攀上關係,茱兒、萸兒同樣能嫁入好人家,這也就夠了。」
也是。晚夫人不得不承認丈夫說得對。
夫婿雖然也在朝為官,卻非重要命官,儀官這職位僅是司掌文武百官上朝、退朝以及其他宮廷禮儀的小官,並無實權,自然也沒有什麼人對晚家多加重視,如果能和雁左相攀上關係,即使嫁入雁家的不是自己所出的女兒,但憑著是雁家親家的身分,將來他們晚家應該會是不少權貴優先考慮的提親對象。
總算想通這一點,晚夫人才悻悻然閉上嘴,不再對這門親事囉唆。
※※※
自從雁、晚兩家的親事訂下後,便引起朝野譁然。
人們不解的是,雁家如此急著娶進門的媳婦究竟是什麼來頭,能教雁左相急著替獨子下聘,而且還是待最近的吉日一到,便馬上迎娶?
不僅迎娶當日前來觀禮、赴宴的賓客們如此疑惑,連新郎官本人也不明白。
然而,或許是田天師的話真的靈驗,迎娶晚香玉這個三世情人是命中注定、勢在必行之事,迎娶當日,雁來鴻竟能夠勉強打起精神,讓人為他換上新郎的蟒袍,前去大門口等待新娘的花轎抵達。
雁來鴻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前一晚他還病懨懨地臥病床榻,教人煩惱成親時若是少了新郎官該怎麼辦?真要找個人來代他行禮拜堂不成?
可是說也奇怪,經過一晚昏昏沉沉的睡眠後,他今日一早便睜眼清醒,整個人神清氣爽不說,連原本虛弱的體力似乎也增強了幾分,喜得雁家上下趕忙為他打點好一切。
此時,只見雁來鴻緩步徐行,一現身,便引來此起彼落的驚嘆與抽氣聲,不分男女老少,全都將視線牢牢盯在這位新郎官身上。
甫滿十五歲的雁來鴻唇紅齒白,眉宇挺拔,饒是病體瘦弱,膚色更是白裡泛青,仍俊美得令人驚豔。
古有西施捧心以為美,今有雁郎抱病引側目──這場喜事過後,民間就多了這兩句順口溜。
原來不止古時有美女,當今也有美男子呢!
滿場驚豔之餘,眾人的注意力又被一連串噼哩啪啦的鞭炮聲引開。
就見一頂八人大轎,在敲鑼打鼓的喧鬧聲中,周遭環繞著喜娘、媒婆與廝僮、丫頭,浩浩蕩蕩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場面登時更為熱鬧。
在一片熙攘喧譁聲中,花轎停在雁家大門前。
一名喜娘上前拉開轎門上的大紅布簾,瞬間,眾人鴉雀無聲,期待的視線全落在轎內的新娘上,連雁來鴻也不例外。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早便成親,但是對於將共度一生的伴侶也有過諸多想像。
她會是什麼模樣?是貌美如花或清秀可人?性子是賢淑還是俏皮的?會不會跟娘一樣,在爹深夜忙於公務時送上一杯熱熱的參茶?
雁來鴻期待地看著坐在花轎內的身影,見她自花轎停下來後便一直作勢欲起身,身子微微款擺,覆在臉龐上的大紅蓋頭不住晃動,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新娘子怎麼晃個不停啊?
人們心中的期待逐漸變成了納悶與好奇,雁來鴻更是欲舉步向前,察看個究竟。
此時,在一次又一次的晃動下,新娘子的大紅蓋頭忽然滑落,露出她呼呼大睡的小臉。
這個新娘子,在出嫁的路上睡著了?
雁來鴻大感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