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妾:關切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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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與玲瓏交上朋友,霜蘭兒的藥攤再沒人尋釁滋事。她待人誠信熱心,生意日漸紅火,玲瓏時常找她聊天,漸漸兩人更加交心。深交後才知,玲瓏竟與自己同歲,按道理,玲瓏早該嫁人生子,可玲瓏偏偏不嫁,說沒看得上眼的男子。上方府提親的人快將門檻踩斷了,最近方老爺子終於按捺不住,放出話來,不管玲瓏同意與否,要給玲瓏繡球招親。繡球一拋,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這日,霜蘭兒準備收攤時,意外地又瞧見風延雪。
風延雪穿著青緞綢衫,來到她面前,淺笑道:「霜老闆,我有好消息帶給妳,不知妳想不想聽?」
彼時天色漸晚,夜色如墨,絲絲縷縷化開,映得半邊天色都晦暗。
「好消息?」霜蘭兒疑惑不解,她孤身一人能有何好消息?
風延雪嘴角微微揚起,「聽說妳託了個洪州跑外的衙役打聽上陽城那邊的消息?」
霜蘭兒聽到上陽城三字時,眉心如風中火苗跳了跳,彷彿是禁忌,提起時總會撕裂傷口,痛不欲生。她永不能回上陽城,也不知爹爹何時才能平安。有好消息?她突然緊張起來:「難道風老闆打聽到了什麼?」
彼時,新月露出一牙,懸在樹梢,漏下一縷淡淡的光。
風延雪望著霜蘭兒沐浴在月色中的側顏,頓了頓道:「呵呵,不吊妳胃口。令尊已回到家中,不過朝廷尚需軟禁管制一年,明年這時便徹底自由了。屆時,你們也能團聚。妳說,這算不算好消息?」
「真的嗎?」霜蘭兒似不敢相信,又問:「風老闆是如何打聽到的呢?」
風延雪淡淡微笑,「有錢好辦事,想知道什麼都有門路。放心吧,消息絕對可靠。」
那一刻,霜蘭兒唇邊綻開舒心的笑容,白裳也彷彿被月光染就瑩潤,晚風帶起衣角,飄飄若舉,翩翩若仙。
這般風姿令風延雪怔了好半晌,片刻才回神,道:「霜姑娘想不想日後將父親接來風景如畫的洪州定居?沒些資本可不行呢,上次我和姑娘說的事,姑娘可有想好?」
將爹爹接來洪州?她需要買間宅子,現在住的地方是租的。爹爹的病也需要治,藥材那麼貴……
風延雪瞧出她的心動,又道:「合作經營,妳挑貨與零賣,我負責絕大部分的走貨。資金我來出,二八分成,妳二我八,怎樣?若是虧本,承擔損失也是妳二我八。」
霜蘭兒是真的心動,無甚風險的買賣,只需她盡心盡力。風延雪到底是商人,給的分成不算高也不算低,不會平白無故讓她佔便宜,該承擔的責任也要承擔,這樣更好。思索片刻,她點頭道:「好,就依風老闆。」
風延雪微微一笑,望著霜蘭兒的眸中忽然掠過一縷悵然若失,卻飛快隱去。上前幫霜蘭兒提起一袋藥材,他道:「妳這擺攤位置一般,雖有人流,終究只是小本買賣。自古以來,舖位分金角銀邊。我在街市西口轉角有間舖子,交給洪州手下打理,原本做皮毛生意,經營不算好。我準備騰出來給妳用。」
「這……」霜蘭兒剛要開口。
風延雪已逐一吩咐,「別回絕我,要算租金的,且月租很高,每月攤一百兩銀子作成本。妳壓力不小,要好好做才行。」
「哦。」霜蘭兒應了一聲。月租一百兩,這價錢……還真是不便宜!
「另外,舖中囤貨需要有人看,再請一人也不划算,妳現在租的房子就別住了,明天就搬去店面,店面閣樓和後院屋子妳都可以用。」
風延雪說話跟發連珠炮似的,霜蘭兒半句話都插不上。不過她怎麼聽,都覺得風延雪像在資助她,給她賺錢的機會,還給她絕佳的門面,甚至還提供住的地方給她。現在她租的屋子只有半間院子,想要做飯還得與房主搭伙,總打擾人家不好,所以她常常吃些冷飯,草草解決。難道,這些情況他都了解?
正想著,風延雪的話又丟過來,「等等,我想想,後院不能給妳住,地方不大只夠堆貨。這樣,委屈妳住閣樓。我想妳一女子,也沒什麼東西,應該夠了。」
霜蘭兒輕輕道:「哦,知道了。」還當風延雪多大方,不過如此。也好,純粹合作最好,她不想佔人便宜。
接下來,風延雪又給她灌輸許多生意經。說商行會重視藥材生意,洪州是個好地方,他要將全祥龍國的藥材生意都吸引到這來成交,形成天然的集散市場,要比現在規模更大,名聲更廣,等等。
如是,第二日霜蘭兒便搬去街市西口轉角舖子。忙了近半月,生意漸漸上正軌,洪州生意處理得差不多,風延雪需趕回上陽城,那邊有更多生意等他回去處理。臨走時,他吩咐霜蘭兒即刻起程去瀘州天鳳樓,有幾位要緊的大客戶需要霜蘭兒接洽。
「霜蘭兒,妳聽著,一斗米,一尺布,市面上價格都是死的,什麼樣貨物賣什麼樣價格,好的貴賣,差的賤賣,沒有多大來去。西域那邊的稀罕貨物,雖能賣高價,但貨源沒有保障,誰也不知能販來些什麼,途中還有匪類強盜,風險甚高。唯有藥材生意,是眼下最最要緊的。北夷國與祥龍國關係一度緊張,大軍各自壓境,按兵不動。若打仗無非就是缺糧缺藥,這是我們囤貨的最好時機,斷斷不能錯過,瀘州這筆生意,妳一定得談下來,沒有萬一!舖子關幾日沒事。我先回上陽城,妳好好做,別讓我失望。」
好不容易送走風延雪,霜蘭兒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他將這麼大攤生意全丟給她,想活活累死她。她不擅長談生意,他趕鴨子上架讓她去瀘州,萬般無奈,她只能硬著頭皮去。她草草收拾了些隨身物品,登上風延雪走前替她租好的馬車。剛上馬車,她忽然瞧見馬車裡窩著一個黑影,嚇了一大跳,剛要喊出聲,那黑影飛快伸手捂住她的唇。
「別喊,是我啦。」
是玲瓏。霜蘭兒一驚,連忙挪開玲瓏的手,「妳怎會在我馬車上?我可要去瀘州辦事。」
「知道。」玲瓏晃了晃手中包袱,「妳和風老闆的話我早就聽到啦。沒法子,老爹逼婚,還繡球招親。誰理他,我先溜了,借妳的地啊。哎,躲了一整天,真累,我先睡了啊。」說罷,她直挺挺朝後一倒。
「喂喂──」霜蘭兒上前搖了搖玲瓏,哪知玲瓏倒頭就睡著了,怎麼也搖不醒。
月色清明,星斗閃亮如鑽。車內一盞小風燈幽幽亮著,照上玲瓏雪白肌膚,一抹淡紅襯得她面若桃花。霜蘭兒注意到玲瓏胸前掛著一個奇怪的物什,青銅製成,刻著鏤空花紋,似很久前的東西了,又似曾反覆被人摩挲,青銅磨得澄亮,在風燈照耀下閃閃發光。
忽然玲瓏翻了個身,緊緊握住胸前青銅掛件,似乎這樣睡得更踏實更香甜。看來,這個青銅掛件對玲瓏十分重要。
霜蘭兒從包袱裡取了件衣裳給玲瓏蓋上,朝外面喊了聲,「起程去瀘州。」
「好嘞!」
馬車輕輕晃了晃,緩緩駛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