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搶先試閱
搶先試閱
廢妾:恨不相逢

 

 
★★★
 
天更黑,無星無月。
霜蘭兒躲在城牆腳下,將方才男子的錦袍換上。她身材嬌小,那男子衣裳實在太大。無奈之下,她只得從頭上取下數枚髮卡,將衣裳肩處以及腰身處別住,衣襬挽起,乍一看倒也能混過去。接下來,她反手將長髮挽成男子髮髻,手執權杖叫開城門。
看守城之人見霜蘭兒衣著華麗,不敢怠慢,忙問:「這位小爺,深夜出城,可有權杖?」
霜蘭兒取出遞上。
守城之人一看,立即恭敬行禮,「下官馬上開城門,請稍等。」
霜蘭兒心中一喜,看來權杖主人權力很大。她拉住守城之人,問道:「對了,跟你打聽件事。檢校郎李知孝,你可認識?」
守城之人想了想,「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今日成婚的檢校郎李知孝?」
霜蘭兒雙眸一亮,點頭道:「嗯。他在嗎?」
守城之人疑惑道:「他今日成婚,怎會來執勤。」
霜蘭兒一愣,「婚宴禮成之後,崇武門派人來傳,說今晚有要務,人手不夠,特調檢校郎李知孝前往臨時值守,戌時前可換班回家。」
「沒這回事啊。」守城之人摸不著頭腦,不解道。
「那讓我先出城。」
「嗯。」守城之人應聲,打開銅閘,推開厚重的城門。
霜蘭兒閃身出城。她已然明白,整件事一開始就設計好了,禮成之後將她的夫君騙離家中,又劫持了她,目的是強行納她為妾,取她的處子之血。
她飛快地奔跑著,不知何時,她的髮髻全亂了,滿頭青絲隨風飛揚。
她不甘心,瑞王妃重病,生死自有天命,王侯將相豈能為一己私利,草菅人命?她知曉崇武門外有一處地方常用來處死犯人,她曾與師父李宗遠受人之託前去收屍過。
雖未曾謀面,可拜了天地就是她的夫君,她不能明知他有危險卻置之不理。
風,呼嘯而過,捲起紛紛揚揚的落葉,漫天嗚咽著。
霜蘭兒跑得累極,漸漸體力不支。驟然,身後傳來馬兒雄渾的嘶鳴,旋即,馬蹄聲鋪天蓋地如奔雷席捲。她尚未來得及反應,已被黑壓壓的衛隊團團包圍。瞧這陣勢,她心中陷入絕望。她,逃不掉。
衛隊分開一條道,桂嬤嬤幾步衝進來,怒罵道:「賤人!竟敢打暈我,不教訓妳我白活了!」
話音落下,巴掌聲如珠炮連響。不一會兒,霜蘭兒兩頰已高高腫起。痛嗎?她早就麻木了,只覺自己被打得不停地搖晃,也許是痛過頭,也許是絕望令她的心一同麻木。無休止的耳光中,她的手顫顫摸索到了身旁地上掉落的樹枝,約兩指來寬,也許是前幾天被大風從枝頭颳落的,此刻正孤寂地躺在地上,像是訴說著與她同樣無奈的命運。
耳畔,咒罵聲依舊。
「賤蹄子!妳修了八輩子福,入王府為妾,竟然還敢跑。昏了妳的頭,瞎了妳的狗眼!」
上百個耳光落下,桂嬤嬤打得自己都手疼,心中仍不解恨,又是一掌狠狠擊落,她的手腕戴著金鐲子,一用勁,霜蘭兒額頭被刮出一個血窟窿,頓時血流滿面。
入王府為妾?侯門一入深似海,是福是禍,與誰人評說?
那一刻,霜蘭兒痛極之下反而清醒過來。她作了一個決定!他們要她的處子之血,如果她不是處女了,是不是就沒了利用價值,他們是不是能放過她?
桂嬤嬤似是打累了,站到一邊喘氣,從懷中掏出帕子拭汗。
霜蘭兒緊緊攥住手中樹枝,悄悄探入裙底。
夜色漆黑,天邊陰鬱的雲猙獰如山,漸漸遮擋月光,令四周難以視物。
機不可失,心中一沉,霜蘭兒微微側身,裝作疼痛難忍的蜷縮與抽搐,趁著桂嬤嬤休息擦汗,趁著天黑,陡然捏緊樹枝,突然用力朝自己下身刺去……
向命運屈服?還不如毀去處子之身,玉石俱焚。
那一刺,沒有疼痛的感覺。比起自己腫脹的臉,這點破身之疼,又算得了什麼?
霜蘭兒慢慢倒下,氣若遊絲。身下一股溫熱的鮮血流出,沿著她的腿間,浸透她的底褲。她緊緊握拳,心底有一絲快意劃過。眼前彷彿浮起爹娘的笑臉,卻又漸漸模糊起來。她不知道,他們可安好?其實,她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若爹娘遭遇不測,她必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
此時,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
衛隊們聞聲恭敬讓開,分立兩旁,後方一騎飛馳入來。馬上男子用力拽住馬頭,立足一蹬,飛身落地。
男子背身而立,霜蘭兒無力地伏在草地上,只能瞧見他繡滿金龍的華服下襬。那顏色,清冷不近人情。
桂嬤嬤見了來人,忙道:「王爺,有老奴在,何必勞煩王爺親自大駕。」
男子也不理桂嬤嬤,眼角餘光瞥見霜蘭兒雙頰紅腫,一臉血污,難辨容貌。他皺眉:「怎麼回事?」本就凜冽的聲音帶著隱怒,聽得更讓人發顫。
桂嬤嬤小心翼翼道,「這……這賤蹄子不聽話,老奴……老奴給她一點教訓……」
男子嘴角一沉,不再作聲,冷冷凝視著地上的人兒。
霜蘭兒虛弱至極,輕飄飄像個紙人,她很想瞧清楚這個狠絕的男人,無奈她的臉太腫,充血模糊的視線裡只有他衣襬金龍閃耀的冰冷光澤。
下一刻,男子聲音如雷聲隆隆滾過。
「瑞王妃需要妳替她治病,本王不得已為之。本王不會臨幸妳,王府許妳一生榮華富貴,只要妳守好本分。」
榮華富貴?霜蘭兒冷冷一笑。用她一生獨守空房來換取?還是用無辜人的生命來換取?他以為,人人都貪慕虛榮?他以為,侯門真是每個待嫁少女真心的企盼?
桂嬤嬤瞥見霜蘭兒近乎譏諷的冷笑,怒不可遏,上前踢了霜蘭兒一腳,「賤人,王爺大量,原諒妳私自出逃,還不快謝恩?」
霜蘭兒依舊不語。
男子不再回首,只冷聲道:「帶回去。王妃還在等,不能耽誤。」
桂嬤嬤連忙點頭:「是,王爺。待老奴回去取她的處子之血,相信過了今晚,王妃便可痊癒。謝天謝地,王妃這麼好的人總算有救了,真是蒼天有眼。」
「嗯。」男子只是簡簡單單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撩袍正欲離開。
「呵──」一個不屑的音節,自霜蘭兒纖細的喉間發出。
取她的處子之血?王妃有救了,這是蒼天有眼嗎?那一刻,她突然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在血腫的面容上,在無邊黑夜中,彷彿綻開奇異的花朵,美得詭異眩目。下一刻,她字字如同雷霆萬鈞:「你們休想。」
男子一愣,止住腳步,終於回首,似被那淒豔的笑容所懾,怔怔道:「什麼意思?」
霜蘭兒臉上笑意加深,眼睛太腫太痛,無法看清他。
可他本是低沉鬼魅的聲音中,有一絲難察的顫抖,她分辨得清清楚楚,心中無比痛快,她拚盡全力朝他大吼:「你永遠也別妄想了!我已經……不是處子了……」說完時,她再支撐不住,軟軟伏在地上。
「什麼!」男子大驚失色,轉身擒住霜蘭兒嬌小的身子。黑夜中,她了無聲息,長髮根根散在風中,沒有生氣地飄蕩著。此時,他想起適才她的眼睛,絕望中滿是漠然,那是對生的一種漠然。
「呀!糟了!」桂嬤嬤大叫起來,衝到霜蘭兒跟前,揭開霜蘭兒裙襬,夜色濃黑,她瞇起眼費勁才瞧清楚,震驚喊道:「她下身都是血……血已經乾了……真的來不及……」她簡直不敢相信,霜蘭兒竟剛烈至此。
男子一臉茫然,突然渾身一顫,手一鬆,任憑霜蘭兒從他手中滑落,滑過他華貴的衣袍,滑過他的鹿皮靴,最終跌倒在地。
霜蘭兒早已昏迷,墜地後一動不動,弓著身子,安靜地伏在草叢中,像是隻受傷的小獸,依偎在大地的懷抱中,見者生憐。
天邊,月光終於將厚重的雲層撕開一道口子,漏下幾縷寥落的光芒,映照上她蒼白的容顏,隱約可見道道淚痕劃過。
男子久久立著,一句話也不說。其餘之人,皆曉得他的脾氣,不敢插話。良久,他的聲音再沒有波瀾起伏,只道:「帶她回去。今日之事,不許外傳,違者殺無赦。」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