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少爺的相思癮~春光無限好之二
「妳清醒了?」男子出乎意料之外的率先開口,語氣平淡得讓人訝異,「想不想吃點東西?」
還友善得令人側目。
雪影眨了眨眼,一言不發的看著他走了進來,氣息不穩、頭重腳輕的模樣也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因為那一身濃濁的死氣。
「失望嗎?嫁給這樣的我。」他說著說著,居然露出笑容來,眼神空洞得讓人心裡發毛,「妳放心,不會把妳困在這裡太久的!」
他看也不看床上的豔紅身影,逕自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似乎無意和新嫁娘共飲交杯酒。
雪影僅僅停頓了半晌,便已飛掠過無數念頭,最後她不卑不亢的問出最基本的問題,「請問公子怎麼稱呼?」
千萬別糾正我要喊你一聲夫君。
男子詫異的轉頭看她。
「他們竟然連名字都沒告訴妳?」男子像是無奈又充滿自我厭惡般的闔上那雙鳳眼之後,才又開口說話,「我叫風騫理,妳呢?」
風騫理對眼前這個名義上已經成為他娘子的姑娘幾乎可以說完全不認識,因為他也是直到昨夜才知道自己的兄嫂們瞞著他做了什麼,命懸一線的他縱使有意反抗,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雪影眨眨自己的翦水秋眸,狀似羞怯的低頭,濃密睫毛巧妙遮掩住自己的無奈,「我是……秦無幻。」
風騫理這次的笑容裡摻雜著明顯的嘲諷,「我知道,想不到妳還敢承認自己就是秦無幻。」
他盯著眼前看似嬌弱無害的女子,想起過去曾經聽說過的那些桃色緋聞,鳳眼裡染上了幸災樂禍。
「秦無幻,妳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嗎?」很快的,人們提起她的名字時,除了狐狸精或騷貨這些難聽的字眼,還會多了一個剋夫可以加油添醋。
「沒有,我沒想過。」雪影十分老實的承認,還自認友善的朝風騫理微微一笑。
其實她無需多看那男子一眼,就能清楚感受到他所有的情緒,一種冰冷的壓抑,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厭惡……是針對她嗎?
而她那抹美麗的笑容反而讓風騫理冷哼一聲,「所以他們說妳無情無義也不算誣賴妳,跟這麼多男人攪和在一起,居然從來沒有過共結連理的打算,我這將死之人又何德何能?」
這言下之意……是他覺得自己娶了她太委屈?
雪影聞言雙眸驟亮,瞬間笑得燦爛無比,「你也知道你快死了?」
那就別浪費生命,讓我好好利用利用你!
「娘子,妳這樣詛咒為夫我……是不是不太吉利?」風騫理只覺得那抹笑容太過刺眼,藉著喝茶的動作別過頭去。
娘子和為夫這幾個字,讓雪影翻了個大白眼,然後興致勃勃的繼續追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風騫理……你很想死嗎?」
那雙鳳眼陰鷙的瞇著,砰一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妳想陪我一起死嗎?」
這是惡狠狠的威脅,可不是深情款款的邀請。
但是那個新嫁娘卻一副夫唱婦隨的賢淑樣,俏生生的說著,「好啊。」
雪影笑容可掬,默默加了一句「就讓秦無幻跟你一起死了吧」。
「妳……」那雙鳳眼微瞠,瘦弱的胸口忽然翻湧著腥甜,風騫理不由自主的乾嘔幾聲之後,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說真的,雪影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要出手救自己的新婚夫婿,畢竟為了日後的逍遙日子著想,現在還不是讓他去見閻羅王的時候。
幸好,風大嫂還記得幫她帶來有求必應小包袱啊。
※※※
雲川縣境內巍峨高山林立,大小河流遍佈,以豐富的礦產聞名全國,採礦同時也是縣內大部分居民賴以為生的行業。
自靖龍國開國以來,一窩蜂湧入雲川縣大作發財夢的淘金客多如過江之鯽,真正發財的幸運兒倒是屈指可數,其中最教人跌破眼鏡的,該是當今縣內的礦業龍頭,風家。
風家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立足雲川縣,算是第一批來到這裡淘金的礦工,所以到了三十年後的這一代,其實從事的還是同一個行業,只是身分地位從最卑微的小人物躍升為最頂端的大人物。
風家所擁有的第一座私人礦場,據說是當年剛考上秀才的風三爺風騫理跟人打賭贏來了。
因為那礦場早就荒廢了快要三十年了,所以當初不少人暗地裡笑他大費周章,卻只贏得一個不會生蛋的病母雞,明嘲暗諷要他別在商場上瞎攪和了。
甚至有人當面建議風騫理還是趕緊發憤圖強考取功名來光耀門楣,才能對得起早年同時喪生在礦場意外中的雙親。
誰知道那座廢棄礦場卻在易主風家的半年之後,傳出裡頭開挖出銀礦的大好消息,朝廷還慎重其事的派了特使前來印證真偽,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風家開挖出來的這座銀礦,就成為歷任皇家御用,品質優劣由此可見一斑。
就是因為這風三爺的慧眼獨具,還有讓人嘖嘖稱奇的好運氣,所以即使今日的風家早已飛黃騰達,兩個哥哥們也都把這份產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卻仍然相當敬重他這個病弱書生,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那種包容寵溺的程度,甚至到了可以讓已經擁有舉人功名的他迎娶紅牌清倌為正妻的地步。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紅牌清倌余小荷最後居然琵琶別抱,遠嫁到京城給某個王爺當小妾去了。
差不多就是從那時起,這風三爺原本就不太爽朗的身體就一日差過一日,儘管風家家財萬貫,找來無數名醫為他診治,卻仍是不見起色,再加上日前這風三爺動不動就陷入昏迷,臉色發青,把他兩個哥哥嚇得不輕,才會一時狗急跳牆,到了需要找個新娘沖喜去邪的地步。
這一天風和日麗,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雨終於停了,偌大的風宅也一掃幾日來的沉重氣氛,來來去去的下人奴僕臉上也不再戰戰兢兢。
「三弟妹啊,這幾日多虧有妳啊,我看熬過這一關之後,三弟從此就否極泰來了。」風大嫂感慨中又帶著明顯的得意,誰教眼前這個三弟妹是讓她給騙回來的呢。
「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做我本分內應該做的事情。」
雪影一副溫順乖巧的模樣坐在床沿,細心的服侍床上那個清癯病態的男子喝下湯藥,如此溫柔體貼的行徑,讓站在床側的兩對夫妻再次不約而同的露出讚賞之意,隨口誇讚了幾句之後,就相偕離去,留下這對剛剛新婚三日的小夫妻。
依舊喜氣洋洋的房間裡,氣氛頓時驟降了好幾度,風騫理大剌剌的睨著那抹婀娜的身影,想起方才哥哥嫂嫂們眼中的欣慰,心裡便浮現一股煩躁,因為剛剛從病中甦醒不久,所以聲音裡夾帶著某種程度的瘖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