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王爺的銷魂手~春光無限好之一
「稟告王爺,馬車裡空無一人,車夫以及隨車小廝都已陷入昏迷,雖有幾處皮肉傷,不過並無生命危險。」被稱為張叔,實為總管的中年男子,將自己的觀察所得如實呈報,神情卻頗有猶豫。
「嗯。」馬背上威風凜凜的男子簡短的回應,同時示意下屬把自己身前這個羸弱的青衫書生順便帶走。
多年來長征沙場,沒想到凱旋回到京城不過月餘,就接連發生幾件讓他大開眼界的事情。
今晚,又在心頭添上了一筆。
「查出這些人是哪個府上的沒有?把這個一起送回去。」他沒有朝馬背上那副瘦弱單薄的身子多看一眼,今晚對他而言,不過是單純的路見不平。
原本要上前拎走紅書的張叔身形一頓,「王爺,他們是右丞相的家僕。」
那輛馬車還是準王妃出門常用的座輦,不會認錯。
「右丞相……蕭府?」被稱為王爺的男子聞言收回遠眺夜空的視線,終於有興趣多看這個讓他掛在馬背上的身影一眼,「那他是?」
「王爺,這人應是──」張叔剛要說出自己的猜測,卻被人搶白。
「我……我才不是右丞相家的人……拜託……好人做到底,送我回春光小酒館吧。」紅書正好吃力的轉過頭去迎上尉遲觀意欲不明的視線,非但不閃不避,還用自以為非常響亮的聲音表達自己的意見。
那聲若蚊蚋的連串細語在夜風中飛散,若不是眼前這兩個人耳力靈敏,還真要以為她是在呻吟。
「這個……你知道春光小酒館怎麼走吧?」她費力的盯住那雙被濃郁夜色襯托得宛若琉璃一般的眼瞳,沒空注意旁人驚詫的抽氣聲。
「妳是女的?」尉遲觀那雙冷厲的眼眸閃過一絲驚訝,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她藏在寬大長袍裡的曲線太過妖嬈。
紅書不想回答這麼沒腦子的問題,直接跳過,「如果不順路的話,麻煩讓我下來好嗎?我可以自己走。」
她再用這樣的姿勢跟這個男人講話,不是脖子扭到就是腰扭到,那五臟六腑八成是統統壓到變形了。
尉遲觀聞言,嘴角幾不可察的輕揚,一雙大手立刻將她撈起,還不經意似的描摹她婀娜的曲線,惹得今晚飽經折騰的她,當下不悅的斥責。
「我今天真是受夠你們這些皇親國戚了,女的驕縱任性,以打罵下人為樂,男的有勇無謀,還好色無腦,都說了我是女的,還要動手動腳!讓我下去,以我抬不上檯面的身分,實在不應該跟一個王爺共騎!」她把平日沒用上的脾氣統統清了出來,一想到那個被熱湯燙傷的小丫頭,更是心急如焚,臉上的表情也就更乖張不馴了。
「大膽!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刁蠻……」張叔總算從方才罕見的那一幕回了魂,剛要張口訓斥這不知天高地厚又忽男忽女的傢伙一頓,卻眼尖看到自家主子朝他揮了揮手,頓時又啞口無言。
「妳不怕我?」尉遲觀嚴峻粗獷的眉眼攏上明顯的好奇,意外發現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姑娘家居然當著他的面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視他這張不怒則威,可止小兒夜啼的閻王臉。
「怕你什麼?」紅書沒好氣的反問,只覺得自己本就摔痛的肩頭讓他握到又熱又痛。
「妳眼睛不好?」只剩下這個理由可以合理解釋她的反應了。
紅書一臉不爽的往後退了一些,微微瞇起了不太有精神的雙眼,「看得見你總共有三條疤,算是不好嗎?」
一條在左額前方,堪堪削過眉毛,一條在下顎蜿蜒至頸動脈,還有一條在右耳後方,淺白色的痕跡在他黝黑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
張叔欲言又止,正想藉機教訓這個出言不遜的姑娘幾句時,又讓自家主子朗朗的笑聲給硬生生止住了。
「哈哈哈……妳知道我是王爺,還敢這樣跟我講話?」尉遲觀不動聲色的把人往前拉,直到對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紅書明顯的掙扎了幾下,最後一根名為淡定的神經終於啪一聲的繃壞了。
「你明明知道我剛剛逃過一劫,身心受創,一心想回去自己下榻的地方療傷休養,還不是繼續在這裡說廢話?」
這個王爺真是吃飽了撐著,有這閒工夫不去追那些劫匪,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居然拿來調侃她這個受害者。
「大膽刁民!」張叔臉色變了又變,覺得康陽王府的威嚴在這個姑娘面前蕩然無存。
康陽王府的主人似乎沒有這麼深的感觸,只是稍稍用了幾分蠻力制伏眼前巴不得能張牙舞爪的姑娘,讓她乖乖的側坐在他身前,緊緊的傍著他。
「妳說妳要去哪?」
尉遲觀連聲音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笑意,讓一旁忠心耿耿的張叔吞下了梗在喉間的勸阻,默默收拾殘局。
「我要去春光小酒館。」紅書被迫偎著尉遲觀寬闊又溫暖的胸膛,僵硬的四肢終於緩緩的放鬆了下來,像是終於舒展開來的葉片。
這個不知道名號的王爺……其實還不算太差勁。
※※※
春光小酒館,不在京城熱鬧繁華的主街上,不在商家林立的琳瑯大道上,更不在高官貴冑喜歡聚集的酒樓飯館周遭,反而遠遠的坐落在人煙罕至的北邊官道旁,若不是有一塊還算顯眼的招牌,否則看起來就是一般小康家庭的民宅。
春光小酒館,賣酒不賣菜,賣包子不賣饅頭,有空房卻不肯出租,有桌椅卻不願招待來客歇腳喝酒,只要銀子給得夠,酒可以帶走,包子可以帶走,連女兒都能讓她一腳踢走……
這當家的老闆是個兒女成群的娘,卻也是個潑辣蠻橫的主,想賒帳的,拳腳伺候,想調戲的,棍棒伺候,想砸她招牌的,倒是博得她風情萬種的一笑,再打得你哭爹喊娘,連爬出去的力氣都沒有。
別說她對外人心狠手辣,就是對自己的兒女也沒半點心軟。
這一日,春風拂人的優閒午後,小酒館雖然門可羅雀,倒是沒有半絲靜謐。
「娘啊……痛痛痛痛……」
紅書自從前天晚上遇劫後,就以受傷靜養的名義窩在小酒館裡懶散度日,此時卻好不委屈的叫疼,只差一點點就可以閃過她娘親擰耳朵的閃電無影手。
「讓妳出門去賺錢養家,妳給我招惹一個高頭大馬的王爺回來,還是京城裡最驍勇善戰的那一個!妳說妳娘我捏妳兩下消消火,有很過分嗎?」
人稱炎娘子的婦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樸素的裝扮遮掩不住那豔麗無雙的風采,不說是紅書的娘親,誰都不會猜到她跟紅書有任何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