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老鴇下堂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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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大漢姓孟,單名一個雷字,是接替那個身敗名裂的死鬼馬武的新任雍城護衛軍統領。
跟著華采幽隨他一起回衙門的老古,單名一個意字,是此次蕭莫豫帶來的大管事,負責蕭家在雍城所有雜七雜八的事務。
華采幽對孟雷沒什麼好感,一來因為對他這個統領的頭銜條件反射心生厭惡,二來則是記起裘先生曾對她說起過,當初很可能是有人想要謀得此職位才會配合著他們對馬武落井下石。如今既然是姓孟的得了這個好處,自然便是那幕後黑手了。好在眼下與他只要公事公辦即可,倒也不用假裝熱情平添噁心。
至於古意,則極其認真有效地盡了自己的職責,用從同伴身上臨時強行扒下的外袍將衣衫不整的華采幽裡三層外三層裹成了一個只能看到眼睛鼻子的人肉粽子,目的只有一個──絕絕對對不能讓自家的主母被任何外人瞧了丁點兒便宜去!
華采幽無語凝噎,有此忠心屬下,蕭莫豫可含笑九泉矣……
於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魏留一見到她的這副模樣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阿采,端午節還早著呢!」
華采幽無可奈何地像個不倒翁般左右晃了晃:「怎麼樣,想不想提前吃粽子?」
魏留撩衫坐下,隨口應道:「好啊!」
華采幽說那句話的時候真的是只想吃粽子來著,並沒有絲毫可供延伸的齷齪意思,魏留顯然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然而古意忽然發出的一聲重咳,讓兩人迅速醍醐灌頂大徹大悟繼而變成了一對兒清蒸大閘蟹……
「我我……我不是讓他吃我……」
華采幽一時激動越描越黑。
古意便配合著黑了一張臉。
孟雷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變成了一塊閉目塞聽的大石頭。
魏留撫額嘆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古意便一直像個黑臉門神一樣站在華采幽身後,時不時以驚雷般的咳嗽提醒著一切有可能七拐八繞延伸出哪怕一丁點兒不正經之意的話語。最後,終於成功讓她再也不敢跟魏留說一個字。
華采幽於是略懂了。
蕭莫豫特地派這麼一位主兒跟著她,一定是早就算到魏留會出現。
重傷吐血之際還不忘吃醋,誓要將所有「姦情」的萌芽給徹底扼殺在搖籃裡,這哪裡是什麼小墨魚,明明就是條天生的醋溜魚啊啊啊啊!
所幸整個經過還有兩撥黑衣人的特點以及各自武功路數等具體情況之前已經全部告訴了孟雷,華采幽眼見氣氛實在是尷尬詭異便起身告辭。
魏留親自將他們送出府衙,趁著古意去牽馬抓緊時間說了句:「阿采,妳放心。」
華采幽愣了一下:「什麼?哦……我相信你一定會抓到他們的。」
「今晚出現的那些人自然一個都跑不掉,背後的主使者也一樣。」魏留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我絕不允許有人對妳不利!」
華采幽吶吶:「我倒沒什麼事……」
「阿采,當初為了僅有一面之緣的樂師,妳都能有那樣的舉動,何況如今受傷的是他。」魏留澀然笑了笑:「不過這件事恐怕並不簡單,『銷金樓』和蕭家最好不要插手。信得過我的話,就交給我來處理。」
「如果信不過你,就不會來找你了。」華采幽的聲音越來越低,垂下眼,閃避他的目光。
就是看出了那兩撥黑衣人的來歷絕非一般草莽,所以她才會主動要求到官府說明情況。
因為她知道,魏留得知她遇險一定會過來。憑著對她那種不惜一切有仇必報的性子的了解,也一定不會讓她再插手以免陷入危局。最重要的,在雍城,只有借助他這個城主的力量,才能將隱藏在幕後的人找出並連根拔掉。
所以常離,對不起啊,利用了你。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魏留淡淡言道:「妳在意他,我在意妳,很公平。」
華采幽抬眼:「常離,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不要什麼都知道,不要什麼都看得明白,不要那麼了解我。也許這樣,你會輕鬆一些。」
魏留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稍頓,又道:「阿采,妳在意的人太多了。」月光清冷,落在他的眼中,模糊了瞳孔的顏色:「可是如果有一天,妳所在意的人彼此傷害,妳該怎麼辦呢?」
華采幽聞言一驚,尚沒來得及發問,古意便牽著兩匹馬匆匆跑了過來,「捉姦」般的眼神讓所有的疑惑不安統統化為了深深的無力感。
於是華采幽只好團得圓潤的爬上馬背,然後馬不停蹄地滾了……
轉過街角時,恰與一騎迎頭擦肩而過,馬上之人嬌美貴氣,正是魏留的表妹,安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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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有錢,所以隨便買個莊子也很氣派。
華采幽跟古意抵達的時候已是深夜,山莊內一片靜謐。
古意將馬交給前來迎候的人,又低低問了幾句情況之後,領著華采幽來到一座庭院門前,告知此處即為她與蕭莫豫日後起居的「寄墨軒」,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此間下人即可,說罷便告退了。
華采幽獨自望著黑漆漆靜悄悄連鬼影子也沒半個的院子撓了撓頭,決定還是自力更生比較靠譜。
蕭莫豫理應住在正房,藉著月色辨別了一番後,華采幽躡手躡腳掩了過去,結果手還沒碰到門板,便覺一陣陰風呼嘯著自左側狂劈而來,頓時寒毛直豎騰身後翻,險些連滾帶爬方才堪堪避過。
驚魂甫定擦把冷汗,華采幽哀嘆:「高粱地,你怎麼沒去睡覺呀?」
銀衫少年冷冷地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一言不發,那冷冷的小模樣準確無誤地傳達著一個冷冷的資訊──妳敢過來,我就拍飛妳!
華采幽無奈,只好試圖跟他擺事實講道理:「凡事過一不過三,你已經攻擊了我三次,差不多該夠了吧?」
高粱地冷哼。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高興,可是蕭莫豫受傷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我對不對?」
高粱地繼續冷哼。
「那他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你總不能拿暗器在我身上戳幾個洞來洩憤是不是?」
高粱地的眼睛猛然一亮,似乎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剛才那句當我沒說,你千萬不要衝動!」
高粱地面無表情別過臉,貌似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華采幽嘆了口氣:「你是在怪自己沒能救得了他,還是在怪他為什麼非要讓你救我?」
高粱地咬了咬牙,沒作聲。
「如果讓你選,一定救他不救我吧?」
高粱地握緊了拳,還是沒作聲。
華采幽輕輕笑了笑:「如果讓我選的話,我也寧願你救他。」
高粱地豁然轉頭,硬邦邦說了句:「可是我只能選救妳!」
「只能是什麼意思?」
「就是只能的意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