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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女相與拗參事~女兒國七辣之六

 

 
 一,身為丞相卻如此晏起,不僅錯過早朝,耽誤公事,更在外人進入書房時完全無所警覺,嚴重怠忽職守;二,書房過於凌亂,睡姿過於率性,完全沒有慎獨之思,操守有虧;三,身為女兒國最位高權重之人竟以公謀私,德行有失。
 
 
「是啊!在您書房東摸摸西整整了兩個時辰後,走啦!」聽及云莙的回答後,小十一點了點頭,在發現她望著那封信柬半天無語之時,好奇地問道:「六姑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想御史院的李大人應該會相當欣賞他。」將手中信柬遞給小十一,云莙又窩回躺椅中,抬頭凝望著房頂。
「能讓瞧誰都不順眼的李大人欣賞,這樣的人,世上可不多見呢……咦?這傢伙過去是活在哪門子年代、哪門子國度裡啊?另一個女兒國嗎?架子會不會太大了啊?」
接過云莙遞過來的信,小十一本是有些佩服地說道,但在望清信中文字後,忍不住哇哇叫著──
「第一,誰人都知道六姑娘您從來不早朝的,而他之所以能自由出入您書房,自是因為您昨晚吩咐過他今日午後會來報到,再加上他又是搭包夫人府上的馬車前來,所以大夥兒當然不會擋他啊!第二,他管您書房凌不凌亂,睡姿率不率性,他是來當參事,又不是來當您奶娘或管家的;第三,您找的是您的個人參事,就算他正直到完全不想靠裙帶關係謀差,但這私人職位與『以公謀私』四字有什麼關係啊?」
「小十一,聽妳說話真是種享受,完全不必我費心思猜妳說這話時,心中是否存在別的含意。」轉頭望向小十一,云莙笑得開懷,「這世上的人要都能像妳,麻煩事肯定少掉一大堆。」
「六姑娘,您別老這麼誇我,我會當真的。」聽到云莙的話後,小十一臉微微一紅,可眼眸卻那樣歡喜,「您要出門?」
「我瞧瞧他去。」云莙一邊說,一邊由躺椅上懶洋洋起身。
是的,瞧瞧左壐洸去,因為無論他是因自覺不受重視而在使性子,還是當真不想接這差,但只要能讓包夫人開心、放心,她就會盡全力將他弄到自己身旁當參事!
換上一身外出服,又差人向包夫人打聽左壐洸的住處後,云莙立即命馬車駛向城南一處破舊三合院,在馬車停下後,獨自一人向院內走去。但在聽及院中傳出一個低沉、磁性的醇厚嗓音時,她的腳步,緩緩停下了──
教的是習字,並且還是非常庶民化且實用的字句。
透過窗戶,云莙望見一名一身溫文爾雅的儒衫打扮,頭上戴個儒巾,一整個中規中矩,但臉上卻有著一大片斜向烏黑的男子,正沿著桌邊緩慢走動,一邊細心糾正著學習者的筆順,一邊不忘叮囑著那一個個看似來自各行各業的中年學生們腰桿挺直。
這名夫子,就是左壐洸?
認真的眼眸中,有股異樣的清澈;眉心儘管輕皺,神態卻無半分不耐;舒緩的話聲與得宜的遣辭用字,讓人聽了整個心神俱靜。
終於明白為何小十一會用「畫裡走出來的古板教書先生」來形容他了,因為此人確實由頭到腳,甚至連髮梢都透出一股盎然古意。
似是意識到有人盯視,屋內的男子抬起眼眸望了望窗外,然後在望及云莙時,微微對她頷了頷首,卻沒有停下自己的教學。
同樣一個頷首後,云莙靜靜坐至院內一角的大石上,開始整理一時間躍入她腦際的所有數字與畫面──
女兒國基礎教育……成人教育……總人口數……教師來源……
「麻煩拿筆幫我記一下。」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當身旁傳來一個腳步聲時,云莙望也沒望來人一眼,只是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春江源、矩山崖、香洲人……」
聽著一連串毫無關聯的字串由云莙口中陸續吐出,來人半天沒有作聲,但在她終於停止口述且再次陷入沉思時,寂靜的院中,傳來了一陣寫字的沙沙聲。
待云莙終於回過神來時,院中人也開口了。
「莙丞相。」
「麻煩你了,左參事。」大夢初醒般的轉頭望向身旁人,云莙輕輕一笑。
「左壐洸。」將手中便柬遞給云莙後,左壐洸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姓名,神情冷然,「請恕在下無禮,但在下實在相當詫異我堂堂女兒國的丞相,眼睛竟如同擺設,腦子裡塞的竟全是稻草。」
左壐洸此語,似是在指責云莙對於自己拒絕信的視若無睹,不僅話語直白、螫人,語氣更是滿含譏諷,與他方才的夫子形象有著天壤之別,但怪的是,云莙卻聽若未聞,反倒是望著手中那張墨跡未乾的紙卷難以置信地喃喃,眼眸晶亮。
「上蒼,這世上真有人跟我飲的是同一滴花露……」
是的,花露,女兒國傳說中,人「靈」之所由。
相傳,太初之始,天地只有渾沌母神一人,孤寂的渾沌母神便用土造出土偶,又用樹葉汲取身旁花朵中的露珠澆灌,讓它們由無生命的土偶,化為有意識、有靈的小小人兒。
由於一片葉只取一滴露,一滴露僅化一人兒,因此這世間的每個人皆是獨一無二的。
可雖是獨一無二,但畢竟萬靈不離其宗,因此女兒國人相信,人與人間的親疏遠近、相契與否,是天生便注定了的,畢竟若用著同一棵樹上的葉,抑或汲取同一朵花的露,那麼這群人在思想與性靈上便會自然相契。
身為道道地地的女兒國人,云莙口中出現「花露」二字本不足為奇,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會用「同一滴」來形容!
無怪云莙會如此驚異,因為她方才看似隨口唸出的幾個字辭,其實都包含著一個想法與一組數字。
由於她的思緒向來快、多、雜,因此她都是先用這樣的方式來記憶,待腦內思緒跑完後再來細細思量,如今,她手中的這張便柬,卻恍若將她腦中所思解密般的清晰、透徹、詳盡!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過往,她所認識的人,幾乎沒有一個能跟得上她的思緒,有時她話脫口而出後,還得用十倍的時間去耐心解釋這其間的思考脈絡,但今日,她什麼都還沒說,左壐洸卻已心神領會!
完全被那短柬吸引住的云莙,直至許久許久之後,一陣夜風吹起時,才抬起頭望向左壐洸。
「抱歉,我走神了。對了,左參事,你方才說的話我沒聽清楚,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嗎?」
望著云莙那張回神後再度慵懶的絕美小臉,神情依舊淡漠的左壐洸沒有答話,只是直盯著她的清澈眼眸,半晌後,突然背過身去,冷冷說道:「一個月。」
「我明白了。」望著那個冷漠的背影,云莙點點頭,接著緩緩起身,優雅又懶散地向院外徐徐而去,「那就明日見了,左參事。」
是的,明日見,儘管他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但云莙明白那是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了解何謂「一個月」,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所謂的一個月,指的是一個月的試用期,若她這主子不合他意,抑或惡習不改,他照樣走人。
這年頭,當個主子還真不容易。
儘管完全可以想像出接下來這一個月有可能的水深火熱,可云莙知道自己必須要竭盡全力。
畢竟只要事關包夫人,她的口中,永遠不可能出現一個「不」字……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