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的惹禍精
感覺到來自左君常莫名的壓迫,于樂的柳眉挑了挑,然後也一臉笑咪咪地開口寒暄道:「是君常師姪啊,我在總宮時聽大師兄提起你,他很誇獎師姪呢。」她刻意加重「師姪」這兩個字。
別以為個頭長的比我高,又愛擺派頭就了不起,論起師門輩分,我還足足高你一輩,你得叫我師叔呢!
想到這兒,于樂臉上揚起得意的笑,那張清麗的臉更顯得嫵媚動人。
看到于樂的笑容,左君常心一動,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但他沒讓自己深思,反而想著,這個小師叔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啊?剛剛還一臉輕蔑,現在又笑得這般燦爛。
接著,左君常鳳眸微瞇,反倒算計起于樂來。雖然他覺得小師叔生得太過文弱陰柔,但也不是全無功用,光是剛剛那抹笑就讓他發現,原來小師叔笑起來比他還像是個禍害。
左君常很清楚,一副好皮相在為拓展師門財源時有多好用,世人往往貪戀美色,所以儘管他對此不以為然,卻也常利用這一點,讓難纏的對象聽進他的話。
對他來說,只要能達成目的,在不違反天道及個人原則下,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商量。
所以,于樂這種連他都感到驚豔的笑容,他怎麼可能不善加利用?
他想,今後再遇上很難應付的主顧時,把小師叔推出去笑一笑,說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越想,左君常越覺得,這小師叔功用不少,又能與他練手比試又可以幫忙拓展師門的財源,一定要好好利用,別浪費了。
于樂莫名覺得左君常態度很有問題,先是一臉嚴肅,不知在想什麼,然後瞇起狹長的鳳眸對她打量再打量,接著不知又想到什麼,他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接著唇角勾起,露出一抹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覺得很討厭的笑容來。
被左君常算計的直覺,讓于樂很想一腳朝他的臉踹去。
就說這隻孔雀精渾身上下沒一絲正氣!察覺出左君常心存不良的算計意味,于樂對他莫名的敵意又增加了幾分。
可惡的孔雀精,你等著吧,我手上可握有壓制你的法寶,看我不把你吃垮、喝垮、玩垮才怪!
于樂已經決定,在她下山的這段期間就吃定左君常了。
互相算計的兩個人,就這樣邊談笑、寒暄,邊打量彼此,隱隱較勁著。
左君常不做沒把握的事,他還是想弄清楚于樂前來的目的。
這位小師叔會突然出現,又帶著師父的信物和親筆信函,怎麼想都不會只是來遊玩這麼單純的理由。
「小師叔覺得熙城如何?一路從青州前來,想必很辛苦吧?」左君常很想套出于樂大老遠來熙城到底是想做什麼。
察覺左君常的試探,于樂索性和他繞起圈子來,就是不說明來意。
「熙城很不錯啊,市街繁華熱鬧,好玩得很,且前來熙城水陸交通又方便,算不上辛苦,師姪不也是這樣從青州來到熙城的?」
于樂心想,開玩笑,她要是說出實話,說她是來找麻煩兼與他比試的,孔雀精一和她比完,不馬上把她扔出熙城才怪。
況且,于樂現在已不想提出關於比試的話題。
雖然她在來這兒之前是一心想和左君常比個高下,左君常也有這個意思,兩人理應迅速約好時日大打一場,管他誰輸誰贏,此事很快就能落幕。
可是現在,于樂已不想這麼快就與他比試,因為,衝著他第一次見面就敢擺明算計她的囂張態度,她便不想輕易放過他。
而且于樂發現,越和左君常磨,她越覺得這個人雖然礙眼,討厭得很,可是耍弄起來也滿有趣的。
她手上既然有壓制左君常的法寶,而左君常又這麼想和她比試,種種條件分析起來,她很有能大玩一場的優勢。
不是說左君常本領高又足智多謀嗎?在她還沒玩夠前,倒要瞧瞧誰才是真的足智多謀。她已然開始期待耍著左君常玩的美好日子了。
心裡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于樂更是顯得一點都不著急,刻意和左君常閒話家常,直打哈哈。
最後,左君常也有點不耐煩了,心想,這小師叔到底想做什麼,一直和他繞圈子,不說明意圖也不答應比試,明明年紀看起來不大,性子卻如此滑溜。
左君常不禁懷疑,師祖到底是怎麼教導徒兒的啊?他的師父及眾師叔們都頗為忠厚,沒一個是小師叔這樣的性格。
「不知小師叔來熙城到底為了什麼?」左君常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還有很多要事待辦,沒工夫陪這個滑溜的小師叔在這兒浪費時間。
察覺他微微不耐煩,于樂心裡暗笑著想,說是性情沉穩也沒多沉穩嘛,才玩一下就顯露出本性了,這樣就不耐煩,你以後要怎麼過日子啊?
只要想到手上握有的法寶,于樂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
「會來熙城當然有原因,大師兄不是在信裡都說了嗎?」她那雙靈動且黑白分明的瞳眸得意地轉了個圈,然後直直盯著左君常。
那充滿光彩的星眸裡彷彿寫著,你師父,也就是我師兄說,你凡事都要聽我的耶!
察覺到于樂極為不良的意圖,左君常心裡冷笑了聲。師父是在信裡教他要好好照料小師叔,但他怎麼可能真陪著這鬼靈精的小師叔玩呢?
除非是比試鬥法或把人請去幫忙拓展師門的財源,他已打定主意,要把這文弱陰柔卻顯然一肚子壞水的小師叔丟給孟志他們照顧。
不管小師叔來熙城到底想做什麼,反正好好的把人供起來總沒錯。
到時開銷自然都算在忠勇侯頭上,誰教忠勇侯大老遠把他從青州找來,付出這點代價總是應該的。左君常心中的算盤答答的響著。
※※※
可是,接下來左君常便發現,他似乎低估了這個麻煩小師叔的破壞力了。
小師叔不但能吃、能喝、能玩,還非常會惹事。
于樂才來到熙城沒幾天,左君常已收到一大疊從各大酒樓、茶館,大小貨行、古玩商舖送來的帳條,而且上頭的付帳者統統是他。
望著這疊厚厚的帳條,左君常決定找他的小師叔于樂好好「閒話家常」一番。
來到于樂所住的院落,將本來正要出門的于樂給請回屋內,左君常努力的想維持良好的態度。
「小師叔,師姪有個困惑想要請教。」左君常決定先禮後兵,先不和于樂撕破臉。
「欸,師姪有什麼想不通的,師叔我很樂意幫忙。」于樂望著他,一臉笑咪咪的模樣。
左君常挑了挑劍眉,然後也是一臉笑意的道:「師姪很疑惑,這疊帳條不知為何,都是師姪欠的帳,可是師姪明明沒和這些商家交易啊?」
左君常當然知道是誰這麼做,有人天天拿著掌門信物四處張揚,隨處簽帳,門下弟子也無力阻擋。
偏偏師父信裡擺明了替于樂撐腰,左君常也不好明著拒付帳款。
「喔,我看看。」于樂開心地接過帳條,翻了翻。
然後,她一臉無辜的抽出一張帳條,說:「這是我幫掌門大師兄買的,我想,師兄喜歡作畫,也一定也會喜歡這支玉管紫毫筆。」
是買給你師父的喔!她一開口就拿左君常的師父壓他,那雙明亮的墨瞳閃爍著純真的光芒,可是態度十足十是狐假虎威。
左君常接收到于樂明顯的挑釁之意,深深吸了口氣,俊美的臉上雖仍帶著笑,卻已經有點隱隱泛青。
「那這些是?」他伸手指著那疊剩下的帳條問。
「嗯,這是我前天吃的。」于樂抽出一張酒樓的帳條,輕巧地放回他手上。
「這是我昨天喝的。」她又抽出一張茶館的帳條,滿臉笑咪咪地再塞回他手中。
「啊,這是我今天早上買的,這家店收帳收得這麼快呀?不太會做生意喔。」于樂一口氣將所有帳條都還給左君常,語氣顯得十分天真無邪。
左君常額頭上青筋直冒,瞪著又統統回到他手上的帳條。
然後,他語氣有些森然地問:「既然都是小師叔吃的、喝的、買的,為什麼都是掛在師姪的帳上呢?」他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千斤重。
于樂聽了,燦亮的墨瞳轉了圈,然後神情極其無辜的說:「因為掌門大師兄說,師姪會全力照應我啊。」
所以當然統統給你買單!于樂還是知道該收斂些,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來,刺激頭頂幾乎冒煙的左君常。
看著于樂燦爛的笑容,左君常瞇起鳳眸,單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面對眼前只知揮霍的小師叔,他強忍著把人掐死的衝動,想他為了師門的財源費盡心血籌謀計算,這個惹禍精卻花錢花得毫不手軟!
師父怎麼扔了個禍害給徒兒啊?左君常不禁在心裡咆哮控訴著。
所以,這第一回交鋒,大師姪左君常敗走,小師叔于樂勝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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