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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的極致～跑腿幫風雲錄之十一

 

很多人延畢是為了想報考研究所，這樣可以多出一年的準備時間，但是林右京的延畢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
他有一個大二的必修科目被教授給死當，重修了兩次都一直過不了關，不管他怎麼求情，教授都不肯對他的成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只好被迫延畢。
這不在預定中的一年，多出來的學費雖然不多，但是生活費卻成了個大問題。
家裡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太好，當初他能夠離開家北上念大學，已經讓繼父很不高興了，畢竟，下面還有三個年幼的弟弟妹妹，繼父不想在他這個拖油瓶的身上花太多的錢，要不是媽媽全力支持他，他搞不好連大學都沒得念。
如果他能夠準時畢業，接著馬上就去當兵，服完兵役之後出社會找工作賺錢，可以反過來給家裡面一些經濟援助，偏偏他就是不爭氣，卡在一個必修科目上無法順利畢業，已經做好的人生規畫硬生生要被打斷一年。
為了不讓媽媽在繼父的面前立場變得更加難堪，在確定自己必須延畢之後，林右京便開始到處尋找打工的機會，想靠自己的力量賺錢，來搞定未來這一年的學費與生活費。
經由羅安其的介紹，他加入跑腿幫，努力接單賺錢養活自己，沒想到繼父一聽到他已經開始工作賺錢，竟要求他每個月都要繳出一半的所得貢獻回去。
其實就算繼父不這麼要求，每次一回家，林右京身上的全部財產，都會被弟弟妹妹瓜分得乾乾淨淨，正值青春期的弟弟妹妹目前正好一個國一、一個國二、一個國三，這種年紀的小男生、小女生，身上若總是沒有錢可供零花的話，在同學、朋友的圈子裡面，很容易被孤立的。
林右京是過來人了，那種狀況很是難受，他不希望弟弟妹妹也經歷那樣子的困窘，所以每次回家，都會盡其所能地給弟弟妹妹零用錢花用。
如此一來，他賺的錢就更加不敷使用，每次回家一趟之後的隔幾天，幾乎身無分文的他跟窮光蛋沒什麼兩樣，幸好跑腿幫的打工是收取現金的，只要他勤快一點接單的話，日子還是能夠繼續撐持下去。
終於，徵男伴遊的那位女客人打電話來約他見面了。
週五傍晚，林右京依約前往對方指定的日式料理餐廳。
聽說這裡最便宜的套餐要價一千八百元，如果以跑腿幫基本時薪一百五十元來推算的話，到這兒來吃一頓晚餐，他得打工十二個小時耶！
等會兒見到的客人不僅要支付這麼高檔餐廳的費用，還得要付錢給他，想想就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會想要付錢找年輕的小男生陪著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
小妖猜測對方多半是個富太太，家大業大的老公可能經常在外面花天酒地，摟著的都是年輕的辣妹，所以她就有樣學樣地到外面去找年紀小的帥哥來陪著打發時間。
這種事情時有耳聞，但身邊卻沒有人真正見過，不過待會兒他就可以親眼證實了。
林右京在櫃台報上對方的訂位編號，隨即被服務生領進包廂內。
包廂裡空無一人，林右京看了看手錶。對方搞不好不會準時到，可他還是按照慣例提早了五分鐘抵達。
他之前不管接什麼單，都是這麼做的，嚴守時間是為客人服務時應該遵守的最基本條件，總不能讓客人等他吧！
服務生上了熱茶和MENU後就退下了，偌大的包廂裡只有他一個人，他走到大片玻璃窗前面，看著外面天色漸漸暗下來的黃昏景致。
遠處天際邊那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大片雲彩，點綴在矗立著的新穎高樓大廈之間，形成了一幅美麗的都市風情畫。
在高處居高臨下的視野看來，馬路上來來往往的那些車輛，全都縮小成火柴盒般的大小，感覺可愛極了。
平常沒什麼機會站在這麼高的樓層，這樣子往下看久了，還真有點怕怕的。林右京調高視線往天空的方向看過去，往前看的話，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忽然，一個東西吸引住他的視線，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啊咧！那個是人吧？」
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左前方大樓的頂樓攀爬安全防護欄，因為樓頂的風速頗大，爬過去之後，那人搖搖晃晃地往危險的邊緣地帶走去。
難不成是想跳樓？
林右京並不清楚於此同時有沒有其他人發現這件事，但既然他已經看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他急忙衝出包廂，並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一一九，告知大樓的位置以及自己剛剛發現的狀況，希望消防人員能夠緊急出動救援。
「咦？你……」
在走道上，林右京被一名穿著打扮入時的女士給攔了下來，想必對方應該就是約他過來這兒碰面的那位客人吧！
林右京想也沒想地就甩開了對方的手，邊跑邊回頭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有緊急事件，前面那邊有棟大樓的樓頂好像有人要跳樓，我剛剛已經打電話報案了，得跟過去看看情況才行。」
來不及等對方的回應，林右京迅速衝進電梯，下樓往事發現場趕去。
兩棟建築物間的距離並不會太遠，約莫跑個兩、三分鐘就可以到達，反而是那邊上樓的電梯讓人久候，好不容易林右京終於趕到那棟大樓的樓頂，一衝出天台，正巧聽見下頭傳來消防車的聲音。
現在這裡除了那個人和他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在，在消防人員趕到之前，很顯然那個人就是他的責任。
林右京迅速往防護欄那邊奔去，「喂！你……」
奔近一看之後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個女生，林右京想也沒想就攀爬翻過半人高的防護欄，在離她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妳別動，千萬別衝動啊！」
見她轉頭瞥了自己一眼，又回過頭去看著遠方天際，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勸解，林右京一手緊抓著護欄，一邊繼續勸道：「不管發生什麼困難的事，慢慢想辦法解決就好，跳樓輕生真的是最笨的做法，妳千萬不要做傻事。」
然而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她毫無表情的側臉，再瞧了一眼底下的高度，林右京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飛快。
「這裡真的很高欸！妳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喂！老實說，我好像是有懼高症的樣子，現在雙腿整個發軟，動都不敢動一下。妳坐過來一點好不好？不要靠邊緣那麼近。」
風聲呼呼地在耳邊不停吹嘯著，林右京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慢慢地往她那邊挪動過去。如果可以的話，他會緊緊抓住她的，在消防人員趕到之前，絕對不能讓她跳下去。
「別過來。」李絲絲並沒有再轉頭看他，但是眼角餘光瞥見那人緩緩靠近過來的動作，所以出聲阻止了他，「我沒有要跳樓的意思。」
「咦？」
沒有要跳樓的意思，那為什麼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林右京不解地僵住身軀，訝異地望著她的側臉。
「我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瞎毀？」
她只是想吹吹風而已？可是他已經報案了耶！林右京瞪著她。
正好這時候，消防人員趕至頂樓天台來了，幾個人一窩蜂地往防護欄這邊衝過來，他探頭往下一看，下方人員的動作也一秒不差地積極運作著，慢慢吹脹大起來的大型防護墊已經就位。
這種時候她竟然說她只是想吹吹風而已，林右京整個怒了，「想開玩笑的話，請找有趣一點的事情做，妳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看到消防隊來了，還是一直坐在那裡不動，妳說妳沒有要跳樓的意思，誰會相信啊？」
「我又沒有叫消防隊來。」李絲絲轉頭瞪了他一眼，還有他身後那群面色緊張的消防人員。
「喂！怎麼回事？剛剛是你報的案沒錯吧？」
面對消防人員的詢問，林右京點了點頭，他指著那個瘋女人，轉頭向消防人員告狀，「是我報的案沒錯，但是她說……她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他回過頭瞪著她，「所以妳的意思是我太雞婆了嗎？」
「嘿！請你不要激怒她好不好？」消防人員連忙出聲打圓場，「先生，你女朋友到底為了什麼事情想不開？」
「我根本不認識她！」林右京氣憤地站起身，不小心瞥見腳底下的高度，腿軟得差點又坐下來，「我剛剛在對面大樓看到她好像想要跳樓的樣子，所以就打電話報案，沒想到趕到這裡之後，才發現搞錯了，她說她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在消防人員的幫助之下，他攀爬過防護欄，回到安全的地帶。
「簡直莫名其妙嘛！我把工作丟到一邊去，用著跑百米般的速度衝過來想要救她，她竟然跟我說她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而且，她剛剛的態度就是一副他為什麼要雞婆去報案的表情，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冤枉，真是氣死人了！
「小姐，如果妳只是想吹吹風的話，進來這邊坐著也吹得到，不要坐在那麼危險的地方。」
「小姐，如果妳不進來的話，為了防止妳『不小心』掉下去，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把妳弄進來才行。」
「小姐，不要為難大家，如果妳真的不是想跳樓的話，請妳乖乖配合，回到安全的範圍裡來，好不好？」
眼看幾個消防隊員好心地勸著她，她竟然還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邊緣地帶，將他們全都當隱形人般不理不睬，林右京忍不住惱了，「喂！妳聾了嗎？快點進來啦！」
「嘿！先生，不可以激怒她啦！萬一她忽然跳下去怎麼辦？」
「先生，請你走遠一點好嗎？別在這邊瞎攪和，萬一她真的跳下去的話，你要負責嗎？」
瞧他們對自己揮著手像是在趕蒼蠅一樣地驅趕著他，林右京簡直冤到不能再冤了。
「她要是想跳的話，早就跳下去了。」他拉長脖子朝那女的喊道：「喂！妳不要鬧了好不好？快點過來這邊啦！妳一時興起想要吹吹風，這麼多人就得大陣仗地趕過來救妳，浪費了多少時間、多少資源，妳知道嗎？」
李絲絲回頭瞪了那男人一眼，然後像是什麼也沒聽到般再次轉回去，繼續吹她的風，看著她的天空。
「你們看，她剛剛就是這副死樣子。」他這次是真的好心被雷親了。林右京氣惱地踹了防護欄一腳，「媽的，下次想吹風，在家裡把電風扇打開就好，不要再坐在這麼高的地方嚇人了，不小心摔下去的話，會跌成肉泥的！」
李絲絲突然站起身，在消防人員一哄而上的抓握、拉扯的幫助之下，攀爬過防護欄，回到安全地帶。
「你真的很吵。」李絲絲瞪著他，面無表情地說。
「妳……」林右京也瞪著她，心想，這個傢伙還真是讓人無言，他剛剛到底吃錯什麼藥了，急巴巴地跑來想救人，沒想到卻是這樣子的狀況。
「好了、好了，別吵了，小姐，可以請妳聯絡一下妳的家人嗎？」
「為什麼要？」站穩之後，李絲絲甩開消防人員的手，「放開我好嗎？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只是想吹吹風而已，是他無聊打去報案的，不管有什麼事，讓這個人負責吧！」
「喂！妳怎麼可以這樣？哪有人會因為無聊、想開玩笑，就打電話去報案？」林右京沒想到她竟然會將一切責任往他身上推，早知道剛剛就不要多事了。為了這個瘋子，他把好不容易盼到的客人扔在一旁，搞不好以後自己再沒有機會接那位客人的單了。
她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還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來！
「你就是啊！」李絲絲皺起眉頭。是他沒有搞清楚狀況，硬是招來這齣鬧劇的，不怪他怪誰？
「我……」林右京整個氣結，冤枉達到最高頂點，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不管怎麼樣，現在人平安無事就好。」消防人員和趕來的員警講了一會兒話後，轉身對李絲絲說：「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還是得把妳帶回去做一下筆錄，要請妳的家長過來一趟才行。」
「這是必要的程序，請務必配合一下。」一名員警湊了過來，強勢地說道。
瞪著那個多事的傢伙一眼，給了他一個「這些全都是你害的」的厭惡表情，李絲絲低低嘖了一聲，這才點頭答應跟著這群警消人員一起離開。
一群人喳呼著魚貫下樓去了，林右京一個人被留在原地，仔細一看，他的手都在發抖了。
「我……」我怎麼會這麼倒楣遇到這種瘋子啦！這是他剛剛沒來得及喊出來的話，但就算現在喊出來，也沒有人聽了。
因為那群人全走光了，風聲呼呼的高樓天台上，就只剩下他這個笨蛋而已。
我要評鑑